猛烈的風聲擦着聶扶突的耳邊而過,陳陰陵眼疾手快将他從中央向後拉走,從地裡提起刀格擋了一下襲擊。
聶扶突沒站穩,一個趔趄,幾乎快要栽倒在地,強行以一個扭曲的姿勢穩住身形。
陳陰陵餘光裡見他沒事,便不再關注,長刀上血光流轉,在電光火石間,已經擋下襲擊者數十招攻擊。
尖銳物摩擦着長刀上的布條,定睛一看,是兩隻枯槁的手,其上帶着八隻黑色的鐵甲,左右手上食指已經齊根斷裂。
襲擊者一襲紅色嫁衣,七尺左右的身高,背部卻駝弓着。頭上帶着一塊四四方方的蓋頭,三個角分别墜着一隻連接着銅鈴的紅色珠子,左側角上卻隻有一個珠子。
它出現得悄無聲息。
原來是這麼個東西。陳陰陵嗤笑出聲,手上動作不停。
她的長刀揮舞得及其迅猛,一呼一吸之間,不僅擋下那鐵甲的枯爪數十次進攻,還遊刃有餘地一刀劈在襲擊者的左肩。
但這個紅嫁衣的粽子反應十分迅速,撕開傷口,側身躲開。
傷口處湧出黑紅色的漿液,它似乎有些痛苦,不甘心地回頭看了陳陰陵一眼,突然猛烈地晃動自己的頭。
銅鈴劇烈地晃動起來,刺耳的鈴聲一重重鋪展開來,宛如魔音,攝人心魄。
陳陰陵恍惚一瞬,在利爪揮來的下一瞬間,幾乎是肌肉記憶,一刀揮在胸前。
紅色的嫁衣凝滞了一瞬,繼而是幾乎掙紮的扭動。
待到陳陰陵意識重新清醒,才發現帶着煞氣的刀已經将這東西的左手砍了下來。
銅鈴晃動的聲響被有所防備的陳陰陵隔絕在外,她正打算揮刀将紅嫁衣劈成兩半,卻聽見身後傳來聶水突的驚呼。
陳陰陵回頭,卻見聶扶突不知何時渾身抽搐着倒在地上,臉色青白,嘴旁一絲白沫。聶水突将兄長扶起,靠在懷裡,翻遍儲物袋,試圖找到合适的丹藥喂給他吃。
一連吃了七八種不同的藥物,聶扶突卻沒有分毫好轉的迹象。
陳陰陵皺眉,改了主意想将紅嫁衣的粽子綁起來,卻發現就在那一分神,這速度極快的東西已經消失不見。
由于陳陰陵刻意将聽覺的敏感度降低,也沒能判斷出它逃亡的方向。
身後護着的小孩莫名其妙倒下,馬上能綁起來的粽子逃得無影無蹤,陳陰陵的心情一瞬間低到極點。
她抿直嘴角,轉身走向聶扶突兄弟。宋維道正在一旁匆匆翻找自己的納物袋,試圖找到新的還沒試過的丹藥,能讓倒下的聶扶突再試一試。
陳陰陵撩起聶扶突的袖子,卻見他手臂上原本上了藥的十六道傷口不知何時又多了四道,并且這四道幾乎疊在一起。而先前的傷口上了藥以後意外地已經發黑,有部分甚至開始潰膿。
“你們方才有被除了和咱打鬥地其餘什麼東西襲擊麼?”
聶水突聲音哽咽,眼中已經蓄積了些許淚水,說到底他還是個不滿十六,一直被哥哥護在身後的孩子:“剛才鈴铛聲響起來的時候,好像有幾道黑影閃過,我隻感覺到手臂被什麼拉住,再一睜眼,哥哥已經倒在我面前了。”
宋維道補充:“我也感覺到了,還感覺到手臂有刺痛……就像是先前在陣法裡被魇住那樣,有東西來刀了我。”
陳陰陵讓他們将衣袖撩起來,除了聶水突,他們的手臂上都有新增的傷口。
而先前的傷口,也有不同程度的發黑。但都不像聶扶突這樣,已經有潰膿迹象。
陳陰陵歎了口氣,摸出藏在袖口許久的那隻被斬碎的銅鈴。其上還沾染着濃厚的煞氣,表面刻着一個極小的“貮拾柒”。
她閉上眼,暫時性地屏蔽掉和文青靈的契約聯系,低頭連接了鈴铛之上的煞氣。長刀上的血氣短暫地與銅鈴相接,又立刻斷開。
隻是,明面上血氣似乎斷開了,但仔細看,卻依舊有極淡的絲線纏繞在鈴铛上。
被屏蔽的契約重新暢通無阻。
短短的瞬間,陳陰陵臉色蒼白不少。她制止了宋維道繼續喂丹藥的手,沙啞着聲音:“你們用陽符把他身上的經脈五感全部封閉掉,背上他,跟咱走。”
她将呼吸平複一瞬,看着依舊泫然欲泣,滿面不安的聶水突和焦躁的宋維道,出聲安撫:“不要着急,咱有辦法。”
陳陰陵将刀背在背上,身後跟着三個亦步亦趨的小朋友。
隻是其中一個已經不省人事。
陳陰陵不放心地給他倆一人纏了一根牽絲,源頭捏在自己手裡,在他們無法察覺的程度裡将陰煞氣釋放些許,以此開路。
繞着回字型的窄道一路行走,在經過第一個十字口看見陳陰陵拆除迷障的陣法方式後,在接下來的路程裡,不需要陳陰陵動手,兩個道門的弟子以各自的方式處理了陣眼。
一路暢通無阻,目的地是回字西面的一座宅院。
陳陰陵推開大門,吱呀的木制門發出不堪重負的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