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南尋認的弟弟叫水蘇,比他小七八歲,戲班子旦角出身,現在賣身契還在班主那裡壓着。
前世他本來想自己幫人贖身,卻在實現這一切前被謝停發現,将人買回來丢給了鐘昭。
而鐘昭兢兢業業,照着自己的來時路訓練他,最後發現對方沒有學武功的天賦,倒是腦子清楚,嘴皮子利索,很适合做管家。
那時候甯王府的管家已經年老,苦尋徒弟而不得,鐘昭就把自己的感受告訴了謝停,謝停信得過他,順口也就答應了。
得知此事之後,趙南尋開心得不得了,特意帶着水蘇給鐘昭磕頭,還說他們已經考慮在外面盤一個小院子,到時候請他吃飯。
結果日子還沒安生半年,謝停因為一些原因在家擺宴,謝英來甯王府做客,一眼就看上了他。
謝英在這方面沒有什麼忌諱,男女通吃,府中姬妾成群,但是一點也不耽誤他在身邊放着好幾個年輕漂亮的小太監。
比如宋歡的哥哥宋喜,鐘昭記得他起初在晉王府當差,正是在宋歡的促成下,跟謝英有了這種關系,才被要了過去。
而在謝停的觀點裡,物應該盡其用,人也一樣。彼時謝淮剛死,他很希望有人能在謝英身邊給自己傳遞消息,水蘇便被送到了東宮。
趙南尋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當夜倉促冒險行刺謝英,想要将弟弟救出來,水蘇同樣不願意認命,在謝英的酒水裡下了藥。
但東宮的人不是吃素的,他們的行動進行到一半就被割了喉,最後屍體還是鐘昭去亂葬崗斂的。
“趙兄弟别這麼大氣性,好好聽我說。”鐘昭看着趙南尋陰沉的臉,心想既然謝停不仁不義在先,那就别怪他半路截胡,“如果我将這件事告訴殿下,他肯定會幫你拿出這一筆錢,但相應的,你弟弟的生死榮辱也會全由他處置。”
趙南尋不過二十幾歲,手頭的錢實在有限,此時聽鐘昭這麼一說,臉上清晰可見幾分絕望神情:“鐘大人想說什麼?”
“我想說,很簡單,我能幫你出這筆錢。”皎白的月光下,甯王府派來帶他走的隻有趙南尋,鐘昭眼睜睜看着對方不可置信地擡頭,慢條斯理道,“我會以我的名義将他贖出來,若你放心,就把人留在我身邊,我會給他安排好去處;若你不放心,就過段時間再把他領走,帶到什麼地方都随你。”
他話說得誠懇,趙南尋的眼睛閃爍了幾下:“條件呢?”
鐘昭沒拐彎抹角,就簡簡單單的四個字:“為我所用。”
“大人,恕我直言,您應該很清楚我頭上的主子是誰。”趙南尋與鐘昭對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不是玩兒命嗎?”
“我隻有極個别的時候會用你,而且保證不會跟甯王殿下的差遣沖突,就算真的沖突,你先緊着那邊來。”鐘昭先是安撫幾句,話落又補充道,“如果你不答應,同樣是在玩兒命。”而且玩兒的還不隻是自己的命,還有水蘇的。
趙南尋咬着牙,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不順着對方的思路走,梗着脖子反問道:“鐘大人才踏入官場多久,估計連第一個月的俸祿都沒有領,戲班的男孩贖身需要很多很多錢,您出得起嗎?”
“……”鐘昭家雖然沒錢,但端甯兩位王爺卻不窮,對門下的臣子從不吝啬财帛。拿人錢财挖人牆角,鐘昭做起來一點都不心虛,此時懶得多費口舌,直接從懷裡掏出幾百兩銀票,也不解釋來自哪裡,“你對我有什麼誤解?”
事到如今,鐘昭已很有誠意,趙南尋聞言陷入沉默,兩人的影子在路上照得老長,過了半天鐘昭才聽他問:“能讓我想想嗎?”
“最好不要讓我等太久。”
甜棗已經送了出去,鐘昭也得給他一巴掌,“我沒什麼耐心。”
“……我知道。”趙南尋深吸一口氣,良久後低聲問道,“鐘大人應當沒見過甯王殿下幾次,為什麼好像……很熟悉他一樣?”
“這個你還是别問為妙。”上輩子跟此人打交道十年,在大梁的諸位皇子中,鐘昭最了解的就是謝停,聽罷笑了笑,“好好想想我的話,機會就一次,過期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