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A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拖長的尾音如果變成繩子、拿來給你上吊正好。
“怎麼不是——醉着回來的啊?”
你想死。
腳趾開始瘋狂施工,恨不得當場挖穿戰國時代的地殼。
泉奈剛要反擊,自己先破功笑出聲。
這就是他剛剛說的大殺四方嗎?
你不可置信地扭頭看他。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泉奈——”守衛B補刀,“怎麼臉紅得像醉酒了呀?”
這下泉奈徹底崩了,蹲在地上把臉埋進掌心,笑得整個人都在顫。
你像個貓遺忘的忍人僵在原地,既不能與守衛對視,又沒臉看泉奈發瘋,最後隻能死死盯着他随笑聲瘋狂抖動的炸毛發尾。
是報複嗎?
看他還在“哼哼哼哼”的原地悶笑,不像一時半會能開口說話的樣。
你徹底絕望了。
你的鞋強吻上泉奈的屁股。
泉奈猝不及防被踹得拿一隻胳膊撐地,以至于不會當街下跪。終于止住笑聲,堅持了一秒,“噗哈哈哈哈哈——”
兩個守衛發出驚天動地的起哄聲。你終于破防,一把揪住泉奈的後領将他提起來。
用隻有他聽到的聲音磨刀似的開口,“現在,你,去,展示,言語的,攻擊性啊——”
泉奈被你拎着後頸,像隻被扼住命運咽喉的貓。他擦了擦笑出的眼淚,拉着眼睛垂到都要閉合的你往前走,側頭對守衛們露出一個燦爛到可疑的笑容:“她比較害羞——”
這就是他說的攻擊性嗎?!!!
你認命的将空着的手扶上眼,又順着把垂下來的發掠到耳後,朝守衛客套的笑了下。
“見笑了。”
另一隻手猛掐泉奈。
“嘶——我是說,”泉奈在同族新一輪的打趣前開口,“你們兩個再笑——到時候結婚當天還是你兩排班。她比較仁慈,你們想來隻能求她了。”
這就是大殺四方嗎???
在場四個人,隻有你一方被他言語的攻擊性傷害到吧?
是報複吧!
守衛A誇張地捂住胸口:“泉奈大人好福氣啊!”
守衛B立刻接茬:“夫人請一定要原諒我們啊,都是泉奈平時嘴巴太——”
已經不記得上次擁有這種感覺是什麼時候了。
你也不記得是怎麼在泉奈旁邊客套笑了一路、在他的介紹下認識了其他的族人,又是怎麼跟他回家的。
當那雙室内鞋終于套上腳時,你如釋重負地直起腰。
然後整個世界随着聲音的來源天旋地轉。
“泉奈。”
都要僵掉的嘴角,在猝不及防的看到——
二十二歲的斑就站在玄關盡頭,年輕俊朗的面容與你記憶中那個融化的蠟燭形成鮮明對比。時間在這一刻錯亂,你看到兩個斑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哈…哈哈哈……”第一聲笑像氣泡一樣不受控制的冒出喉嚨。緊接着是第二聲、第三聲——直到笑聲如洪水決堤。
你猝不及防笑得直不起腰,完全停不下來。在進入宇智波族地前準備了那麼久的抿嘴被斑的突然出現害得毫無用武之地。
狂笑。
狂笑不止。
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的時候你想控制自己停下來。但是嘴角卻怎麼都壓抑不住。你笑得從彎腰改為蹲在地上,笑得像剛才泉奈那樣把臉埋進臂彎。可越是想停,那些畫面就越發清晰:老年斑下垂的眼角,皺巴巴的皮膚,還有那個不用抿嘴都像抿嘴的表情——上嘴唇是會随着人的衰老而消失的。
斑一臉狀态外的看着同樣狀态外的泉奈。
“這是……?”斑問道,“我今天很好笑嗎?”
泉奈也懵懵的,他嘴巴微張,“……也許是對我剛剛行為的報複?”
你聽到他們兄弟倆的對話從快要喘不過氣的笑聲裡緩了過來。
臉從埋着的胳膊間擡起,又看了眼斑——還好他在看泉奈,不然你要邊笑邊吐。
他二十二歲的臉又一次紮進你的眼。
“嗚——”你把臉更深地埋進膝蓋,泉奈的手終于輕輕落在你背上。
泉奈蹲在地上,莫名其妙的給你順氣。斑則是伸手在自己臉上摸,并沒有任何異常啊?
像個壞掉的唱片機,不過戰國古董們肯定聽不懂你此刻的比喻。
你在笑與哭的邊界瘋狂搖擺。那些積壓的情緒終于找到出口:對時空錯位的荒謬感,對有着忍界修羅之稱的老年斑恐懼,對現狀的無助……最後情緒的跷跷闆朝哭那端傾斜,最終演變成徹底的崩潰。
你意識到自己搞砸了和這個時間點斑的初次見面。
斑也跟着一起蹲下來。
你們三個莫名其妙的在玄關蹲着,一個哭得發抖的外來者,一個手足無措的弟弟,和一個完全狀況外的兄長。
他們兩都在看你,你埋頭什麼都看不見,隻不過泉奈的手貼在你的背上,你感受得到。而斑覺得要避嫌,隻是用眼睛打量着你,随後你聽見他用和八旬完全不同的聲線——雖然你剛剛已經聽過了,一種更為年輕的聲線,壓過你的嚎啕大哭,闖進你的耳膜。
“為什麼要哭?”斑問。
這句話像把刀剖開你的腦子。你想起那個沙啞蒼老的聲音曾對你說過同樣的話。兩種聲線在你腦海裡交織,逼得你幾乎窒息。
‘為什麼要哭?’斑問。
‘我不想當忍者了。’你崩潰的回答道。
你在淚眼朦胧中看向他年輕的面容,
如果染蟲的是斑就好了——
你崩潰的想着。
——斑能活到八十多呢。
你不想當寡婦了。
“嘔——”
不小心和斑對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