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姬玄羲站在朝堂上冷眼的看着一堆朝臣為着些許小事争執不斷。
她也不多言,就這麼看着。
一出點事,你推我,我推你,誰也不肯出點力,光拿俸祿不做事。
如今鳳毛麟角般的事卻在這裡争執不斷,讨論的時好像是關乎天下生亡一般。
這也就是為何她不喜上朝,一兩個月才上一次之顧。
她甯可在軍營多練幾個人,也懶得在這裡跟這些老頑固虛以委蛇,消磨時間。
殊不知她這幅樣子被高處的姬梵聽盡收眼底。
“千秋,你如何看?”姬梵聽威嚴的聲音從高處傳來。
姬玄羲無奈出列,躬身時忽聞一聲清洌的鷹鳴從高空傳來,聲音修長清亮。
她眼神一肅,再無方才的百無聊賴。
朝中人皆将視線向她投去,方才乃是鷹鳴。
姬玄羲一手訓練的鷹隊,大乾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在大乾,鷹被示為最神聖的猛禽,律法上都明文規定不可捕獵。
姬玄羲向着高處長長一揖,得到示意方才退出殿門。
姬梵聽雖心中略有擔憂,面上卻也不顯。
文武百官皆是如此。
“咻。”一聲哨聲讓在宮殿上方盤旋的蒼鷹眼睛一亮,它迅速俯沖下來,到離姬玄羲近了才減慢速度。
姬玄羲伸出手臂,它穩穩的落了上去。
姬玄羲從它腳下拿出竹筒,顧不得打開,先在蒼鷹的羽毛上撫了撫。
她注意到它的眼睛時不時略動一下,這是它極其疲憊下才會有的動作。
她愛憐的摸了摸它的頭,道:“千裡,辛苦了。”
它把頭一個勁的往她手裡拱,姬玄羲轉頭對兩個早已跪在那裡候着的侍官道:“把千裡帶下去,先給它喂食,再讓它歇息。”
“諾。”兩個侍官恭敬道,他們是專門負責千裡飲食起居的人。
姬玄羲拍了拍它的頭,道:“聽話,先下去休整,離宮時我會帶着你一塊兒走。”
千裡仿佛真的通人言一般,乖乖地跟着侍官走了。
姬玄羲打開竹筒,拿出紙條,一看後,臉色聚變。
能讓千裡親自傳送的消息,一定是最為要緊的,可這打得太讓人措手不及了。
姬玄羲大步走向殿中,跪下禀道:“母皇,七萬蠻夷來犯炎城,以炎城兵力物資頂多還能撐半月。”
“半月?”姬梵聽怒道。
“炎城裡有駐兵三萬,旁邊亦有城池得到消息派兵前去支援,人數有兩萬左右。”姬玄羲禀道。
“怎會撐不過半月?”沈陽沫先行問道。
姬玄羲起身擡頭看着她的嶽母,道:“這次蠻夷手中握有三千投石機,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情。她們圍了城,城中百姓沒有逃的機會。”
姬梵聽臉色難看,問道:“柯磨沙呢?”
三年前,大乾與蠻夷最有威望的柯磨沙首領結成協議;十年内不犯大乾北邊邊境,大乾也将助她們過冬。
沒想到,這才幾年?
姬玄羲道:“已死,被其妹波莫瑜所殺。”
姬玄羲也臉色難看,若發兵,即便日夜兼程沒有二五日根本到不了炎城。
消息雖說還能撐半月左右,可誰都計算不了其中的意外幾率。
況且即便是鷹隊把它示為最高情報,中間不曾浪費一絲時間直送京城,可即便如此也費了兩天一日的時間。
還有十一二日左右。
“衆卿,可有主張?”姬梵聽看向下方問道。
衆臣皆閉口不言,姬玄羲冷眼看着她們,剛才的朝堂上争執不下的場面她還曆曆在目呢!
唯有諸葛燕出列,道:“陛下,臣以為無論如何要先從京城總營裡調出五萬兵馬即日出發。”
“妥,又不妥。”姬玄甯出列道。
姬玄羲将她的話補完,道:“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也要一月左右。太慢了,請母皇讓白州府出一萬,師落府出兵一萬五,太陰城出兵五千,幺峭城出戰馬三千,遲暮城出軍一千。”
又道:“這裡約有四萬戰力。用幺峭城三千戰馬再加上太陰城的兵力配合,可組成三千最強鐵騎。用的好可以抵六千兵力,讓栎将軍統領。遲暮城的一千人,多少都會些奇門異術,用來輔助大軍最适合不過。這四萬兵力最遲八日可到炎城支援。”
不過短短數十個呼吸的時間,她就将詳細調兵計劃列了出來。
每城每府可極限可調多少人她都谙熟于心。
沈陽沫深深看了她一眼,當真是後生可畏啊,可還是道:“此法太過激進,極為危險,一有不妥,便會全面潰敗。”
姬玄羲所說要給支援的城池皆在邊境,調兵遣将,太過冒險。
一旦它國得到消息來犯,面臨的真的可能是北邊邊境全面潰散。
姬玄甯道:“兒臣附議。”
姬玄羲再道:“最遲二十天,京城五萬兵馬就可到各個支援之地,何不試着救炎城?”
姬玄甯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兒臣反對,太過冒險。”
其它武将皆道:“甯王言之有理。”
局已定。
姬玄羲微微閉了閉眼。
姬梵聽道:“就以諸葛卿之言,不過這援兵以五萬增至七萬,即日出發,由王将軍領兵。”
“臣領命。”
“退朝!”
宮殿外,姬玄羲走在前面,姬玄甯與沈陽沫跟在後面。
“皇姐,調兵之法太過冒險,恕皇妹不能苟同。”姬玄甯輕聲道。
“本王有七成把握。”姬玄羲道。
沈陽沫道:“義王,恕老臣多言,七成太少。”
姬玄羲卻不贊同,她的七成等于她們的九成不止。
不過此時多想無益,必須要再想救炎城之法,她淡聲道:“炎城,丢不得。”
姬玄甯看向她的皇姐,她對她把重心始終放至炎城略有不解。
“若是本王不曾訓練出鷹隊,怕是炎城被占領後,消息才能穿回京都,那也就罷了。可既然如今有了鷹隊,炎城未占,消息就傳了回來,那朝廷又怎能眼睜睜地看着它被蠻夷占領呢?”姬玄羲緩緩道。
“皇姐,朝中已然派援兵前去,怎麼能稱得上是眼睜睜呢?”姬玄甯不贊同道。
“千甯,那皇姐問你,援兵何時會到?最快也要一月,屆時,炎城可在?”姬玄羲低沉地說道。
沈陽沫與姬玄甯皆都一震,是啊,其它國來攻打,占了城也就罷了。唯獨蠻夷占了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一城百姓又能剩多少呢。
沒了百姓,城在又作何用呢?
“罷了,調兵之法确是冒險,抓緊時間想想其它辦法吧。”姬玄羲帶着深深的疲憊道。
母皇不知道嗎?不,她知道。她比所有人都知道的清楚蠻夷有九成可能會屠城,她們要不幾年不犯,要不就給她大乾來一下狠的。
此次又新進了投石機,給她們打了個措手不及。
可幾番權衡之下,母皇還是選擇了放棄炎城。
炎城百姓交的稅收更少嗎?沒有,那為什麼被放棄的就是她們?
都道大乾的義王殺伐果斷,冷血無情,殊不知她的心才最柔軟不過。
“沈将軍,本王和皇妹就先行一步。”姬玄羲轉過身來對她們道。
看着沈陽沫欲言又止,幾番張了張嘴卻沒說出口,姬玄羲疑惑問道:“沈将軍若有事直說便是。”
沈陽沫一揖到底,道:“義王莫怪,實是賤内念王君念的緊,臣才欲問能否讓王君得空時回府一聚。”
姬玄羲從她一開口時便已經猜到了。
不言。
她還留沈星辰在府裡,又何嘗不是也有沈陽沫的關系。
隻是不知沈星辰在私通女子的時候可曾想過會讓家族蒙羞、讓王府蒙羞、讓皇室蒙羞。
良久,她開口道:“如今既已為王君,再和母族牽扯過密并非好事,沈将軍你說呢?”她的眼神裡帶着壓迫,沈星辰不守男誡,又何嘗不是沈家不曾教好之顧。
不過既以如此也無須張揚,不然屆時失去顔面的不隻有沈家,還會又她姬皇室。
若是沈家知道有這麼個□□的兒子,也一定恨不得當年沒把他生出來。
這是回絕的意思。
沈陽沫滿口苦澀,道:“是臣逾矩了,若是犬子犯了規矩,無論如何請吾王留他一命。”一但陪出去,男子生殺大權便就都教到妻主手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