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皇宮内。
“陛下,玄羲不常休沐,此次不過休沐三日,陛下何必動怒。”耶律憶緩緩起身,皺眉道。
“如今戰事将起,皇兒怎可沉于兒女情長?朕剛得到消息,她此次休沐竟是帶那沈家之子去雲山遊玩!若非顧她臉面,朕早就讓暗衛去宣她回來了!”姬梵聽怒道。
玄羲此次告假,想她一向有分寸,便不曾過問。誰曾想她竟是帶王君出去遊玩了,成何體統?!
耶律憶也皺眉,皇兒不是這般沒有分寸之人,她相信辰兒也不會在這關頭不懂規矩。
“陛下息怒,待她們回來再行詢問吧,左右不過三日。”耶律憶溫順的說道,手中接過宮侍清竹遞上來的茶,遞給姬梵聽。
姬梵聽不接,怒道:“朕豈是說那三日休沐之事,朕不過是氣不過那沈家之子如此不懂規矩,竟唆使皇兒在這關頭陪他遊玩!”
耶律憶也微怒道:“陛下!何來沈家之子,如今他是皇家人,也算是半個皇兒了。況且,以臣侍看來他也不是不懂規矩之人。再者,皇兒豈是會輕易被人唆使,陛下言重了。”
“呵,個個都懂規矩,那想來錯的是朕了。”姬梵聽冷笑道。
“陛下莫怒,是臣侍失言了。”耶律憶軟下聲音道,再将茶遞過去。
“哼,那這次就罷了。”姬梵聽道,接過他手中的茶喝了。
耶律憶失笑,陛下在些許時候 就是個小孩脾氣,非要人順着她的毛捋才罷休。
馬車裡。
“戰事将起,王上不應此時帶星辰遊玩,想來必會引得母皇父主不滿。”沈星辰輕聲道。
“莫不是此時你還想回去?”姬玄羲帶着笑意問道。
“終究不妥。”沈星辰再次輕聲道。
“辰兒,你說本王還能否再等到下一次呢?”姬玄羲把他攬進懷裡,低頭看着他,正色道。
“星辰不值一提,擔不起王上這般費心思。”沈星辰輕聲道。
姬玄羲輕笑,淡淡道:“本王自幼宮中長大,父主即便寵冠後宮,可本王該見的、不該見的後宮陰私依舊見了不少。因此本王不喜男子的矯揉造作,一見欲嘔。可你不同,論博學多才,不說男子,就女子也難有幾人可以相比。本王知道,你所露的,不過千分之一。若你為女,天下名士中必有你一席。就這般,辰兒還敢和本王說不值一提?”
沈星辰仰頭看着她,突然展顔一笑,眉眼彎彎,道:“王上這般說,真在星辰意料之外。”
王上總是那般冷酷,寡言少語,如今竟說出這麼一段話來哄他。
約莫是因為他快離開了吧,所以他也不吝啬他的笑容。
他和王上之間縱然橫着一條無法修補的裂縫,可人之将死,他也不願在這最後的一段日子裡與王上鬧得不痛快。
因此王上提出遊玩時,他不曾過多勸阻,即便他明白如此必會惹得女皇不滿。
可那又如何,就如王上所說,他還能等得到下一次嗎?
不,他等不到下一次王上對他這麼好了。
他也要随心所欲一次。
他難得的燦爛笑容,讓姬玄羲極為愉悅。
姬玄羲記不清她有多久不曾見到他帶笑的眉眼了,以前僅有的幾次見面他總是拘謹恭順的,後來的他總是平淡的。
“閉眼休息。”她攬着他輕聲命道。
“王上。”風冷的聲音從轎外傳來。
沈星辰張開眼睛,問道:“我們可是到了?。”
姬玄羲颔首,趁他不備,手輕輕的捏了一下他的臉。
沈星辰扭頭看她,姬玄羲裝的若無其事,輕咳一聲:“到了。”
沈星辰的臉被粉色一點一點染滿。
姬玄羲仔細看着他,眼中滿是笑意。
“王上,已經部署妥當。”傳來雪意的聲音。
“下去吧。”說罷她撩開簾子,先行下了馬車。
車旁,姬玄羲制止了一旁欲作腳踏的侍兒,向着沈星辰伸出手。
沈星辰絲毫不猶豫,便伸出手,借着她的力穩穩落地。
她環着他,順手将他那落下來的一縷碎發撩到耳後。
這一番動作讓在場的一衆暗衛呆若木雞,這......
姬玄羲皺眉,命道:“你等或先行,或後行。”
随即便領着沈星辰走上了棧道。
“是!”
風冷與雪意互相對視了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笑意。
王上不願衆人跟着,這是要與王君獨處呢。
“雪意,你說這是好還是壞?”風冷斂了笑意,目視前方,輕聲問道。
雪意淡淡一笑。
腳尖用力踢着路邊的石子。
“是好,是壞,都沒有關系啊。”她的聲音帶着沉重。
風冷也暗歎一聲,是啊,無論沈星辰帶的影響是大是小,是好是壞,都沒有關系了啊。
他...畢竟是将走之人。
她們絕沒料到這個将走之人日後會怎樣的翻天覆地。
木質的棧道上,姬玄羲和沈星辰幾乎是并肩走着。
沈星辰的深吸一口氣,停下腳步,臉上露出笑容。
山上空氣中彌漫着大自然最清新的味道,細細的微風迎面吹拂而來,讓人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
太陽也才剛剛升起,晨曦的陽光柔和的撒在山壁上。
沈星辰不由自主的升出手,去碰觸那被陽光照射着的青苔。
一切在他的眼中都是美的。
姬玄羲牽着他的手,也停下了腳步。
她看着他的側臉,他的臉上滿是專注,可見眼前的東西對他來說是多麼特别。
青苔上殘留着晨露,在碰觸之後,手心都是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