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良久，兩人都更了衣服，靠在了湯泉的池壁邊。

姬玄羲淡淡地提起道：“沈将軍和沈正君都很疼你。沈将軍曾兩次攔下本王詢問你的消息，趁着本王不曾離京你也可去看看她們。日後就無此機會了。

沈星辰笑意逐漸消失，輕聲道：“星辰知道，父君就不說了，母親都幾乎是把星辰當作女兒養。少年時，不管得了什麼賞賜，都往我星辰苑送，總是讓底下的弟弟們嫉妒羨慕。”

他呢喃道：“可如今的我的身子...又何必再讓他們擔心。”

姬玄羲聽見了，把他攬到懷裡。

“不見到你，莫不是更為擔心？”姬玄羲勸道。

沈星辰不語，依舊堅持。

“第一次，你之母攔本王是在蠻夷犯城之時，她讓本王在你犯事時，無論如何饒你一命；第二次，你也知道了，是在炎城大勝之時，你母跪在本王面前說要見你一面，本王應了。”姬玄羲依舊淡淡地說道。

沈星辰紅了眼眶，仍然不語。

姬玄羲将他用力按進懷裡。

她意已決。

她借此機會提出，隻是為了讓他有個準備。

待她離京時，她再把他送回沈府。

王上！他在水下的手忽然緊握成拳，他非聖人，做不到原諒一切。

猛然間想起來時，縱使他努力控制他的情緒，可他還是忍不住的怨恨。

“若是恨，便說。”姬玄羲低着頭看着他道。

“王上說笑了。”他擡起頭來道，面上一片平靜。

姬玄羲突然伸出手來，将他薄薄的一層貼身衣衫脫下。

“辰兒還是坦誠些可愛。”姬玄羲淡淡地說道，一語雙關。

少年的膚色如玉，令人愛不釋手。

姬玄羲面色依舊嚴肅，修長的雙指缺突然夾了夾他的紅櫻之處。

突如其來的酥麻之感，讓沈星辰往水下縮去。

“王上！”他輕輕地嗚咽一聲，小聲的告饒。

他側過身來，緊緊的抱着姬玄羲。

這是他的王，他的妻主，他的天。

姬玄羲也不為難他，把薄衫替他披回去。

他依偎在她懷裡，享受着難得的安穩。

“王上，若天下沒有争戰、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爾虞我詐...那該多好。”他低聲說道。

那他就不會失去孩子，就不會感傷。

聽到難得的天真之言從他口中說出，姬玄羲淡淡的笑了。

她知道，他清楚，那并不可能。

“本王鮮少感傷，平日也無時多想。第一次有過這些想法時應是遠赴邊疆曆練之時。”姬玄羲看着熱氣從湯泉中冒出來，模糊了視線，一時間記憶回到許多年前。

“本王趕赴邊境曆練時，已有十二歲。北邊邊境為青雲将軍鎮守，那時大戰結束不久，兩國簽下和平條約，本應最為安全。不想，本王到邊疆不過兩月便有大敵來犯。顯然，敵國是示弱假降，并且得到了旁國的支援。青雲将軍絲毫不懼，隻是在上戰場之前，她喝了她夫郎遞給她的茶，在戰場上全身無力，被敵軍大将斬于馬下。”姬玄羲頓了一下，再道：“本王親眼目睹她喝下那茶，她夫郎說期盼她平安歸來，本王不曾看出絲毫異樣。”

沈星辰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知道，當年一等戰将有兩位，一為你母沈陽沫，二為青雲将軍。在營帳裡得到戰報時，本王簡直不可置信。随後傳來的消息便是她之夫郎自缢了，留下信交代了經過。”

“他...為什麼會這麼做？”沈星辰不解，這段秘聞他是第一次聽到。

書上記載的都是青雲将軍舊疾發作，不幸戰敗死亡。

“本王也是許多年後才知道他曾是被青雲将軍意外所救的敵國逃奴。”

“既為逃奴，便是被他本國抛棄之人，卻在命令前聽了令，随後又因愧疚自缢。人性複雜，星辰不知道如何評價。”沈星辰略為低落。

“對，人性複雜。”姬玄羲低聲道。

“以星辰看來，那逃奴有太多路可走了。偏偏他走了那最為彎折的。”沈星辰歎道。

“都有何路？”姬玄羲饒有興緻的問道。

“最好的路便是他接到本國命令時，無視之，并告知青雲将軍，想她也不會怪罪于他，二人不定會相伴一生。第二條路，民間的一條路走到黑，不知王上是否有所耳聞，星辰若是他便借着這協助之功，回到本國，總能衣食無憂。第三條路，他若不說，在掩飾的好一些，也能瞞天過海，何必自缢。”沈星辰道。

随即他就黯然下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當年也有許多條路可走，可他也走了那條最彎折的。

姬玄羲輕輕笑了笑，她的王君很好，很厲害。

可是後院中腌臢還是見識得太少，終究是被沈大人作女兒養大的孩子。

她揉了揉他的頭。

輕聲問道：“你要聽本王的見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