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玄羲風塵仆仆趕回來時,帶着幾個暗衛便悄悄進了城。
先鋒向她報備前方有王芒駐紮時,幾乎是瞬間她就明白了他的部署,因而她讓大軍在遠處駐紮。
但是她卻迫不及待地進城。
自從離開時,她沒有一刻不惦記西部的戰況和……他。
一進府,她便找到了他所在之地。
她揮退了守在門口的黯十九,讓人下去休息。
她收斂了所有聲息,輕輕地走到了他的身後,将他環抱住了。
沈星辰一下驚醒,迅速出擊。
姬玄羲幾下便化解了他的攻勢,輕點他的睡穴,溫柔地把他抱在懷裡。
“繼續睡吧,剩下的交給本王。”她輕輕安撫道。
許是她的聲音讓他感覺到了安全,他當真不再掙紮,沉沉睡去。
她仔細地端詳着他的面容,手輕輕撫摸他的墨發。
他當真瘦了好多,面色也無比蒼白。
姬玄羲依舊感謝上蒼,讓她見到了活着的沈星辰。
她俯下身去,輕吻他的眉眼。
擡起頭來,卻即刻注意到了他手臂上草草包紮的白布,血已經一點點滲出來了。
姬玄羲閉了閉眼,滿身無力。随即輕輕抱起了他,将他送回屋子,安置在了床上。
她取過新的紗布,小心地重新給他包紮。
一邊給他纏布,一邊想起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是在曹芃踩斷他的指骨之時。
他在她身邊似乎隻有不幸,而這些不幸都是她帶給他的,因她所起。
姬玄羲低頭,柔和地吻過他的指骨。
随後起身,向外走去,一身溫情蕩然無存,眼中之間嗜血。
借着夜色,姬玄羲迅速定下方針,暗暗部署,一道道軍令悄悄傳達下去。
天微微亮時,敵軍還是按捺不住,悄悄派了兩千前鋒去一探虛實。
王芒早已得了姬玄羲的令,此時眼中隻有戰意,她卻吩咐下去讓底下兵士假作不敵,一路佯退。
敵軍突飛猛進,在發現她們不過千人之時,更是得意地大笑,再無顧慮。
王芒帶領的兵士毫不戀戰,好似連交戰的勇氣都沒有,一路疾馳。
敵軍看着她們,仿佛狼看着牧場裡的羊,好似囊中之物。
一直奔了二十多裡,王芒等人突然掉轉馬頭,迎面而上。
敵軍見了非但不懼,反而叫喊:“你們這些孬種,總算不鼠竄了。”
領頭的王芒,張揚一笑,“鼠竄?說得不錯,接下來就看你們如此表演了。”
敵軍聽到後方的聲音,這才發現她們已經被重軍團團包圍了。
羲王的軍隊,真的趕回來了!
在包圍圈中的人,無一不瑟瑟發抖,領頭的人開口命令她們開始死戰,話還沒說完,便被姬玄羲一箭封喉。
“放下兵器跪地者,本王饒她性命。”姬玄羲地道。
不多時,便陸陸續續有人放下兵器。
一是數萬對兩千,她們毫無勝算,隻能被屠殺;二是姬玄羲雖然善戰之名傳過各國,但是從未屠殺過俘虜,她們放下武器還是有生的希望。
她們在戰戰兢兢地賭姬玄羲不會出爾反爾。
姬玄羲手下精銳瞬間收走地上的武器。
敵軍戒備地看着她。
姬玄羲倒也守信,隻讓她們脫下外衣,便命人将她們看守起來。
姬玄羲手下三千精銳轉身便換了敵軍的外衣,騎上敵軍的戰馬,轉而向主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敵方遠遠看去是自己人,便沒多做戒備。
這就被姬玄羲手下精銳占了先機,得了機會。
随後,姬玄羲率領大軍壓境,迅速控制了局面。
主城中将士再是疲憊,此時也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出城拼盡全力最後一戰。
此時天才剛剛大亮,敵軍卻已經節節敗退。
姬玄羲看了看戰場局勢,命令道:“西北處留出一個口子,讓她們撤。”
底下将士得了命令即刻下去傳令。
身邊的卻有人不解,這分明是大好局面啊,何必對敵軍留有餘地?
姬玄羲看着她們臉上不解的神色,不可避免地歎了口氣。
如果是她的王君在此,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明白她的用意。
姬玄羲開口簡潔解釋道:“如果不讓其看到逃生之望,敵軍必然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不如親自打開一條逃生知道,讓其萌生退意,好讓我方損傷降到最低。”
更何況無論是跟随她一路的精銳還是主城中軍士,都是憑着一股血氣在拼殺。
實際上,跟随她的軍士,一路急行,早已疲憊不堪;主城中的将士,将近一月,以少戰多,糧草都跟不上,更是強弩之弓了。
午時尚且不到,敵方徹底撤離開了,損了将近七成的将士。
姬玄羲這方,雖說得了勝利,傷亡對比敵軍不值一提,可對于姬玄羲來說,依舊是慘重的。
這就是戰争,用血用肉搭成的人間地獄。
姬玄羲沉重道:“鳴鼓收兵,清點傷亡者。“
“遵令!”
沈星辰被窗戶透進來越來越明媚的光芒驚醒,他迅速起身,不可置信。
他昨夜分明就在議事之地,如今怎會躺在床上。
再者,戰事當前,他從未睡過一個安穩覺,永遠保持在淺眠狀态,一有風吹草動便能迅速清明。
他快速地更換了衣服,往右臂一看,傷口明顯被重新細緻包紮過。
沈星辰隻感覺到憤怒,到底是誰,如此不知輕重,在如今這樣的關鍵時刻試圖讓他休息。
一出外間,他壓抑着怒氣,看向站在一旁的十九,問道:“如今戰況如何?”
“回主子,一切安好。”十九單膝跪下道。
沈星辰松了一口氣,卻又看向他,愠聲道:“昨夜是誰自作主張送我去休寝的?”
黯十九低頭,卻不敢語。他的内功比沈星辰的雄厚,因而他已分辨出門外之人的氣息。
下一刻,那人推門進來,帶入一室光輝。
“王君莫惱,是本王。”來人帶着笑意道。
黯十九悄悄退下。
沈星辰怔怔地看着她,有些不敢置信,有些不真實。
她一進來後便緊緊擁住他,小心地避開他的傷口,似是想要将他揉進骨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