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這幾日才堪堪可以下地,已經在那多想了。
都說孕前孕後的人思緒繁多,姬玄羲算是見識到了。
沈星辰垂下頭,輕聲道:“殿下息怒,臣侍失言了。”
姬玄羲這段時日一向都不願意責備他,便是重話也不曾說一句。
此時也隻是擡手摸了摸他的頭,輕聲問道:“為何急着掌管内務?可是有人多嘴說了什麼?”
“回殿下,不曾。”沈星辰搖頭道。
姬玄羲聽到他恭敬卻又生疏的回複,眸色暗了暗,到底沒再說什麼。
卻不曾想此後幾日回府,見到的都是他這種恭謹卻又疏遠的态度。
她雖不明所以,卻在疲乏之餘關切備至,然而沈星辰依舊是這副恭順有加的樣子,姬玄羲在往後的十多日便幾乎不曾踏入府中。
她确是繁忙,以往便是歸府,也是隔三岔五直至半夜三更時才尋着間隙時間回府一趟,再騰出那麼兩個時辰陪沈星辰睡一會兒。
有時天未亮,便早早離府,如此狀況時,沈星辰若是半夜不醒,依舊是見不到她的。
隻是總歸是知道她回來過的。
往日,除非在遠離京城之處辦差,不然至多三日姬玄羲夜間一定會回來一趟,哪怕次日早早離開。
如今長達十多日未歸府,從沈星辰孕後便從未有過。
沈星辰醒來後,第一句話便是問:“殿下昨夜可是回來了?”
其實不用問,他也清楚。
因為往日夜裡回來,她總是将他抱在懷裡,就算他不曾醒來,可也是知曉的。
黯十九輕輕搖了搖頭,眼中帶着擔憂。
他并不知二人之間因何有了隔閡。
隻是主子不說,他也不敢貿然問詢。
“主子,何不向殿下服個軟。”猶豫再三,黯十九輕聲勸道。
“并無事,不過是殿下膩了我罷了。”沈星辰垂眸,淡淡道。
沈星辰想,嘗過了少年人青澀的滋味,殿下是不想再多看他一眼了吧。
黯十九顯然不信,“主子必是過于憂慮了。”
沈星辰苦笑,卻不願再說什麼。
姬玄羲隻是在刹那間拽過那個侍兒的手腕,除此之外她從頭到尾再不曾碰過一絲。
因而她不歸府,自然不是沈星辰臆想的原因。
她不願回府,一是繁忙疲乏,累于奔波,二是不願見到沈星辰愈發疏離她的樣子。
還有便是即使十多日不曾回府,沈星辰也不曾差人前來問詢過一次。
如此,她何必自讨無趣。
既然他想疏遠她,那便如了他的意。
姬玄羲不欲退讓,隻是終究抵不過對那個孩子的想念,夜間悄然歸府。
她悄無聲息地進了屋子,伺候的人無聲地行了一禮,随即有條不紊地退下。
姬玄羲不願承認她也想念眼前這個人了,賭氣般地故意不去看他,專心地看着孩子。
孩子安然躺在沈星辰地身邊,他的一隻小手輕輕地握着被子,一隻小手抓着他父君的衣襟。細軟的睫毛輕輕顫動,輕柔的呼吸伴随着微弱的聲音,月光透過窗戶灑在他柔軟的頭發上,猶如一縷溫柔的絲線,輕輕地拂過他白淨的額頭 。
姬玄羲不禁貼了貼他的額頭,孩子似有所覺,不滿似的輕聲吧唧了下嘴。
姬玄羲失笑,替他仔細撚好了小被子,便欲要起身離開了。
走之前,終究是忍不住往沈星辰看去。
淡淡的笑意從臉上一點點褪去。
他眉頭緊鎖,仿佛被一場如影随形的噩夢纏繞,不得掙脫。
額間甚至還有一滴冷汗悄然滑落,隻是他極其克制,甚至不發出一點聲響,許是潛意識中都怕驚擾了孩子的夢。
姬玄羲看着不忍,用手輕輕拂去了他臉上的汗滴,低下頭去緩緩地輕聲将他喚醒。
沈星辰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看着她,突然有了勇氣向她開口。
兩人默契地不發出一點聲響,沈星辰随意地披上了薄薄的外衫,便欲要出去。
姬玄羲看了直蹙眉,轉身去取了他的氅衣,幫着他穿上後,又微微低頭替他系上了腰間的帶子。
在吩咐了侍兒仔細照看床上的嬰孩後,兩人一同走到院子裡,期間一緻的不曾開口交流。
夜晚的月色如水,灑落在大地上。
樹葉在月光下輕輕搖曳,投下斑駁的影子。
兩人走到一處台階時,姬玄羲随性地走了兩階,便轉身坐下。
沈星辰沒有上前,他不顧地上的塵土,在原地跪下,兩手交疊置于額下。
“說罷。”姬玄羲看着他道。
沈星辰方才分明是有了勇氣的,此時卻仿佛又失去了,也并不知道從何說起。
他甚至能想象在他說了後殿下能說什麼。
例如平靜地說:“你到此時還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又或者是惱羞成怒地說:“孤臨幸一個侍兒,還需你在這裡幹涉嗎?”
沈星辰在短短一瞬間想了很多很多。
姬玄羲見他跪在那裡,卻又不開口,便道:“十息内,若是還不說,便回去罷。”
看似是不耐煩,實則不舍得他在地上久跪,夜晚的地,總是寒涼幾分。
沈星辰想,他有什麼資格說什麼呢?
不過是臨幸了一個侍兒,他又能說什麼?若是給了名分,他或許還有資格問上那麼一句。可是次日就直接發賣了,他又豈能置喙一二。
若是傳出去說,他竟然妄想讓堂堂太女和男子一樣,為他守身如玉,那才是贻笑大方。單單是這句話,便足以讓殿下休他數次了。他的孩子日後長大了,也會被人恥笑。
沈星辰仿佛突然醒悟,慶幸自己所有未曾說出口的話。
“臣侍并無可言之事。”他道。
姬玄羲氣極反笑,大半夜的,跪了半天,又說沒有可說之事。
“沈星辰,别讓孤求着你說。”姬玄羲淡淡道。
這句話已經極重,是這半年多來,沈星辰從她這裡聽到最重的話。
沈星辰默不作聲,扣了個頭。
姬玄羲看着他,一聲輕歎,随後俯身将他抱到懷裡。
輕輕地撫摸着他的脊背,就像對待剛出生不久的那個孩子一般。
沈星辰的鼻子一酸,方才的理智仿佛瞬間離他而去。
“殿下厭倦了我嗎?”沈星辰哽咽着問道。
姬玄羲雖不知為何他會有這樣的疑問,卻還是立刻安撫他。
“從不曾。”
“那殿下為何去臨幸侍兒?”沈星辰閉着眼,仿佛豁出去般問道。
此時,他不去想那些所謂的後果。
或者說,從心底深處他笃定這個此時正抱着他的人,不會因此處置他。
姬玄羲聞言,先是一愣,随後托着他的腦袋,強制他看着她。
“臨幸?從何說起?”
沈星辰觀察了她的神色,從她的臉上并不能看出來她是喜還是怒,随即他低下頭,低聲說了經過。
“我想,是殿下看過了少年人年輕的軀體,就再也不願多碰我了。”
“殿下,臣侍想問的,可是臣侍哪來的資格呢。”
“臣侍放肆,求殿下治罪。”
姬玄羲聽了後,顧不得生怒,一顆心又酸又軟,又心疼的厲害。
若是今日她不曾再三問他,這件事他又要壓在心底多久。
她是見不得他日日愈發疏遠的态度,才會離府不歸,可是在他看來,豈非是做實了她确是厭倦了他。
她欺身上前,溫和地輕吻他的眉眼、他的鼻尖、他的唇角。
随後懲罰似的吻上他的唇,直到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才放過了他。
她的手輕撫他的臉龐。
沈星辰不敢擡頭看她,低着頭等待着她的宣判。
他難得地示弱,将身體輕輕地靠在她身上。
“阿辰,在你看來,孤便是那麼饑不擇食的人?莫說孤答應了你從此後院無他人,就是不曾,孤在你看來,便是會臨幸主君身邊侍兒的人?”這種事情在她看來,與明晃晃地給了主君一耳光并無區别。
沈星辰覺得她的話,似曾耳聞。
一年前,在回王府的路上,猶記得當時的王上似乎說過即便王君不是他,她也定是在王君有了王女,地位穩固之後,才會納侍。她或許會不喜王君,但仍然會給王君該有的尊重。
沈星辰想,是他低看了殿下。
“當夜,孤不過是将那侍兒甩到池壁上,随後便起身命人換水,在此期間,孤目不直視,不曾多看一眼,如此太女君可是對孤滿意了些?”姬玄羲帶着笑意調侃道。
沈星辰不敢擡頭,幾乎無地自容。
“再說說你,一日比一日恭謹,在你看來是有因如此,在孤看來卻是無故疏遠。你好好回想,孤是不是數次低頭哄你,你呢?更加疏離了。孤自讨沒趣,自然也不願去你那礙你的眼。”這話卻又是有些許不留情面了。
沈星辰羞愧難當,難堪地咬住了下唇。
姬玄羲轉又低下頭,用舌撬開他的防線,兇狠地吻他。
就近将他抱到屋子裡,先是解開他的氅衣、随後是他的衣衫,最後一點點剝開他的亵衣。
她懲戒般的用唇齒碾磨那兩顆腫大了不少的紅色果實。
直到他發出難耐、帶着啜泣的嗚咽聲。
“孤原是要你再好好休養一段時日,既然阿辰都送上門來了,孤也不好不近人情,省得阿辰冤枉孤冷落了你。”姬玄羲惡劣地說道。
“今夜,阿辰若是服侍的好——”姬玄羲随即俯身,在沈星辰的耳邊輕笑道。
“孤便寬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