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時間轉眼便過去了。
姬玄羲的第一個孩子,從出生時的那小小一團已經能穩穩當當地站起來走路了。
自他出生時,朝臣都有所耳聞,畢竟是太女第一個子嗣。
隻是,既不是女兒,那自然也不會過多留意。
尤其是太女近臣,私下裡皆是哀聲歎氣。
畢竟五皇女的嫡長女都已經三歲了,而姬玄羲的長女卻連影子也沒有。
更何況,除去通房、侍兒這些不為外人所知的,整個太女府竟隻有一個太女君。這後院委實太過幹淨了些,于後嗣實在不利。
雖說如今姬梵聽尚在鼎盛之年,可她總會有老去的一日。若那時,太女殿下的嫡皇女尚幼,五皇女的嫡女卻已雛鳳清聲,聖意難測,又有誰知姬梵聽會心中會向誰傾斜?
此時收到了太女府中的宴請帖子,隻為慶小宣主周歲之喜,再看不過眼的人也隻能在心中暗歎一句“區區一個男孩,成何體統”。
除此之外,自然無人敢在明面上說些什麼。
太女府中的下人早在半月前便已然忙忙碌碌。
這是姬玄羲被封為太女後的第一場大宴,沈星辰自然不容差錯。
宴請的賓客,府中的布置,無一不親自過目。
沈星辰本不欲如此大張旗鼓,畢竟依世人之見,隻有長女才配得如此殊榮。
姬玄羲隻是看着他,鄭重地沉聲道:“阿辰,你當習以為常。琛兒是孤唯一的孩子,為君所生,因君而貴。不止今日,日後的歲歲年年,孤都要叫他榮華加身!”
琛,至寶也。
自孩子出生不久時,姬玄羲便親自取了這麼一個乳名,沈星辰又怎麼會不明白。
“諾,臣侍謝過殿下。”沈星辰看着她,千言萬語也隻是化為了一句謝過殿下。
宴請當日,先是朝中重臣攜其家眷到太女府。
馬車裡的京城公子極重儀态,一靜一動皆有規矩。
言行舉止,無一不妥。
便是年紀尚幼,有些許跳脫的,往往其父君多看一眼,也就不敢造次了。
更何況,到了太女府邸後,四周皆都戒備森嚴,這些公子便愈發得謹言慎行了。
府邸前的近衛和侍兒皆都訓練有素,先是侍兒上前行禮,核實身份,随後恭敬地将賓客引入府中;近衛在一旁仔細看着,看似目不斜視,實際上卻早早地将來人仔細地從頭到尾觀察了一遍。
另有下人上前接過缰繩,将馬牽到栓馬樁去,好生伺候着。
府内則由火焱、風冷負責迎接,引來客入座。
筵席上女客男客以垂簾隔開,男客能隐約地看到女客的臉,卻看不真切;女客則隻能看到朦胧的一些影子。
伶人在旁有分寸地彈奏,并不影響衆人的交談。
太女府中的侍兒進退有度,恭謹地将一些開胃小食呈在衆人的席上,随後退下。
每兩三賓客身後有一侍兒侍立着,眼觀八方,若是見有要斟酒布菜的,便随即躬身。
這是太女府,女客中就是有些私德一般的,也不敢放肆;男客中,更是皆都行事穩妥。于那些少年而言,這等宴席更是一個充分展示自己的機會。
一個時辰不到,衆賓客皆都來齊了。
直到此時,姬玄羲方才攜着沈星辰緩緩走上首座。
自進來起,衆人皆都站立起身,微微躬身,屏聲靜氣。
姬玄羲微微擡手,免了衆人的參拜。
“衆卿不必多禮,孤先謝過諸位,前來共賀孤這長子周歲之喜。”姬玄羲臉上帶着笑意,沉聲說道。
來客之中不乏有古闆的谏官,聽着這話便皺起了眉頭。
若是個女孩,那在這宴上用這“長”之一字毫無問題,可這是個男孩,民間私下說說長子倒無礙,但在這筵席上卻不妥。何況在皇族中,“長”這一字,通常代表了不同的權利。
覺得不符禮節的這些人,張了張口,看着姬玄羲淡笑着凝視她們的神情,終究是咽下了口中的話。
姬玄羲看過衆人的神色,心中有數,随後道:“請衆卿落座,不必拘禮。開宴吧。”
“謝過太女殿下。”衆人齊聲道。
宴席上,長桌擺滿了琳琅滿目的美食,酒杯中香氣袅袅,又有琴瑟箫管輕吟低唱。
衆人交杯換盞,談笑風生,好不惬意。
宴至一半,有年輕公子站起來,走到中間。
先是向姬玄羲和沈星辰見禮,随後便求為長公子獻上一曲。
這“長”之一字,縱然是身後母族示意的,可這公子行禮時落落大方、不慌不亂,不隻是讓沈星辰高看一眼,甚至是正與近臣交談的姬玄羲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她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後,便朝其母親微微點了點頭示意。
這位公子第一個上來請願,其母族又是明顯傾向于姬玄羲,沈星辰自然沒有不允的道理。
一曲畢,沈星辰直接開口封了厚賞。
看這位太女君行事,席上衆人各個心思不同,隻是有不少人識趣的讓自家的公子上去獻藝,表明态度。
一時間,即便後來者不如第一位上前的公子那般得了厚賞,但也不薄,看得其餘的公子眼紅不已。
姬玄羲穩坐不動,縱觀八方,眼看着時候差不多了,便看向了沈星辰。
沈星辰立即會意,便吩咐下去将孩子抱過來。
黯十九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抱過來後,不等沈星辰接過去,姬玄羲已然伸手,熟練地抱過來。
随即将他放到桌案上,小孩子不哭不鬧,眼睛亮亮的,坐在桌上也不爬動,隻是一昧的看着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