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玄羲方才尚且嚴肅的眉眼立刻柔和起來。
她當着衆人的面道:“孤這長子便取名為姬晨曦。”于姬玄羲而言,這孩子的出生确實像晨曦一般光芒無限。
姬玄羲話音剛落,立馬便有人跳出來反對了,這些人想必是忍了許久了,道:“禀太女殿下,此名于禮不符啊。“曦”與殿下名諱同音,如此豈不是犯了忌諱。”
姬玄羲早已料到,她淡淡地回道:“是不是犯了孤的忌諱,孤說了算。”
聽了此言,立刻有其她大臣進一步反對,據理力争、引經據典,好不熱鬧。
不說其她大臣,其實便是沈星辰也是始料不及,可此種形式下,他又怎麼能開口站在姬玄羲的對立面。
姬玄羲不曾知會沈星辰便是知曉他也會駁回,索性直接今日當着衆人的面宣布了。
他總是覺得于禮不符,可他不明白琛琛不是個女孩。若是個女孩,自然完全不必如此大張旗鼓,反而越是韬光養晦,越是容易保全自身,随着時間自然會獲得任何她想要的。
男孩則不同,她今日若是不當着衆人的面力排衆議給他榮寵,一切按着世禮走,将來他什麼都不會擁有。
哪怕有一天她不在人世,隻要這個孩子不犯叛國大罪,單單有這個名字在,就會是他一輩子的護身符。
看着姬玄羲毫不動搖,立刻有大臣将矛頭對準了沈星辰,質問道:“太女君身為殿下的正君,難道不該規勸殿下?豈可眼睜睜地看着殿下如此離經叛道,還是說太女君才是挑唆殿下的罪魁禍首?”
大臣中立刻有人接話道:“不無可能,太女殿下取得名字中一字與殿下同音,另一字可是與太女君同音啊。”
沈星辰縱然始料不及,心中也覺得姬玄羲起名不該如此張揚,廣而告之,引得衆人口誅筆伐,可既然姬玄羲開了金口,他身為太女君自然沒有公然反駁殿下的道理。
對上這些大臣的質問,沈星辰一點不懼,淡笑道:“本君位卑言輕,身為殿下的正君,自然不得質疑殿下的決定。”這一句實看似實話,随後沈星辰又立刻反問道:“莫不是諸位大臣都容許家中的正君對自己的決策指手畫腳?還是諸位以為太女殿下威儀不足,誰都可以質疑?”
最後一句沈星辰加重了語氣,已然有了敲打的意思,不少大臣跪了下去,道:“臣不敢。”
沈星辰向來覺得可笑,若是遵守男德,那身為男子絕不可對妻主的決定有些許質疑,也絕不能有絲毫幹涉;可若是妻主做錯了什麼,那必定便是男子無德,不會規勸妻主。
孩子坐在桌案上,似是被這種氣氛吓着了,一下子哭得淚眼汪汪。
沈星辰對這些大臣見好就收,屈身将孩子抱起來,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脊背。
孩子在父君的懷裡,便覺得安全,當下就不哭了。
手中輕輕地拽着父君的幾縷青絲把玩着,他不敢用力,小小年紀已經被十分疼寵他的母親作勢打過了手心,就是因為他曾經當着母親的面用力地拽下了父君的頭發。
姬玄羲伸手接過了孩子,将他放到琳琅滿目的桌案中間,對着他輕聲道:“琛兒,去取一件自己喜歡的放在手裡。”
桌子中央擺放着一卷書,象征學識;書卷的旁邊放置着一支毛筆,墨香四溢,象征文采;在書卷和毛筆的旁邊;放置了一枚金色的銅錢,閃爍着光澤,象征财富與繁榮;在其旁,有一副棋具,象征謀略。
除此之外,有樂器、有陶器、有尺規等等,甚至還有一把完全不符規格的小木劍,着實是目不暇接,且每件皆寓意深遠,無不象征着姬玄羲與沈星辰的殷切期許以及祈願。
其實這個年紀的孩子哪能聽的懂姬玄羲對他說的話,隻是抵不過孩子好奇的天性,他立馬就拿了兩三件物件在手裡。
沈星辰在旁看着,笑得無奈,道:“琛兒,拿一件。”
誰知下一刻,這孩子左看右看,便将手中的東西都放在了一旁,轉而去看其他東西了。
桌案極大,孩子一路攀爬,時不時看到好奇的東西便拿在手裡,隻是要不了多久就扔在一旁。
他一直爬到了角落,看到了一塊玉,立馬捧在手中,表現出了和先前截然不同的喜愛。
沈星辰離得遠,看不真切,以為隻是塊普通的玉。
姬玄羲卻眼中含笑,示意孩子向她走來。
這孩子即便是會走路了,平日裡如非必要,還是喜歡攀爬。
此時,他卻穩穩地站起來,抱着手中的那塊玉向姬玄羲走去。
姬玄羲伸手接過那塊玉,緩緩擡手向衆人供衆人觀賞。
原先那些人口中祝賀之語已到咽喉,可愣是讓她們咽下去了。
一時之間鴉雀無聲,大多數人臉上都是駭然。
這方印章,俨然是太女印!
隻有一些老臣氣得快要背過去了,這是太女印、太女印啊。
哪是容一個男孩兒如此糟蹋的東西。
太女印竟然出現在一個男孩兒抓周的桌上,這成何體統!
此時便是太女近臣也不敢開口接話。
一時間隻能聽到一些老臣在那裡長籲短歎:“荒唐、荒唐。”
姬玄羲充耳不聞,看着姬晨曦的眼中滿是喜愛。
沈星辰看着眼前這亂象也是深吸了一口氣才道:“諸位不必憂心,這孩子不過是聰慧孝順,将太女印向殿下奉上。”
反應快的人連忙順着沈星辰的話說:“小宣主聰慧孝順,小小年紀便知道将這方印獻與母親。”
姬玄羲達到了目的,當着衆人的面,擺明了她對這個孩子的态度,除此之外她并不再多言。
随後她當着衆人的面将這個孩子抱在了懷中。
不出所料,此日過後,全京城都傳遍了這一日的事情。
不多時,在宮中的姬梵聽也在和耶律憶用膳時耳聞了此事。
姬梵聽笑罵道:“她不把這些大臣折騰個遍,想必是不收手了。不過這般也好,省得朕要頒布一點小事,這些倚老賣老的老臣都要上來指手畫腳。如今一條命令頒布下去不知道要廢多少時間。”
随後倒是對姬玄羲起的名字表達了贊賞:“姬晨曦?山褰雲色暗陽台,俄複晨曦萬裡開。這名字倒是起的不錯。”
對于姬玄羲将太女印拿出來這件事情,姬梵聽并不在意。姬皇族中,這個孩子是這幾十年來唯一的嫡系男孩。若是女孩麼,自然需要曆練;至于男孩,再怎麼寵溺也不為過。
姬梵聽的意思也很快傳到了有心之人的耳朵裡,這自然是姬梵聽默許的。
原本不少人想到她那裡告個皇狀,倒也歇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