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羨慕她們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心有所悅，情亦相投。”明書硯側頭看開車的人，見她整個人都支楞着，注意力全在四面八方的來車上，噤了聲。
“害，老大你這麼好，也會找到相投之人的。”明書枕聽出了明書硯的落寞，隻是她現在在開車，頭也不敢轉。
“是嗎，我哪裡好？”明書硯歪歪頭，臉上表情很淡。
“哪裡都好啊，長得好看，體貼下屬，工作能力強，自己開這麼大一個公司……”明書枕挨條給她數。
“那我不好，我就不配有一個情亦相投的人了嗎？”
“啊？”明書枕想，這是什麼話啊，“配，配啊。再破舊的壺也要有個蓋兒嘛。”
“呵。”明書硯笑了一下，“那希望我的蓋兒能看我一眼。”
她說完這話，把頭轉過去看着明書枕。
正好，路口遇上紅燈，明書枕踩了刹車，也轉過頭看向明書硯。
兩個人對視一眼，明書枕眼神清澈，像還未加入調劑的清水。
明書硯心卻猛跳了一下。她很少有這樣的時刻，深刻地感知到自己的失态和不自控，但又不覺得有調整的必要。
*
回到家的明書枕，迅速掏出手機，撥通了鐘碩的視頻通話。
“碩啊，我今天被領導仙人跳了。”明書枕哀嚎。
“？”鐘碩嘴裡叼着根黃瓜，眼神倦怠迷離，看起來又是熬夜熬大了，“展開說說。”
明書枕就給她講，自己在路上碰到明書硯，對方讓自己請她吃飯，又把她送回家的事。
“……”鐘碩擡了擡眼，“嚴格講，這也不算是仙人跳。屬于是你情我願的飯局吧。”
“但是她一個大領導，怎麼感覺這麼閑呢，哪哪兒都能碰到她。”
“傻了吧。”鐘碩雖然沒進入過職場，但職場打拼劇還是看了不少的，“人家這是器重你，想培養你。你應該順着這杆爬上去，抱住大腿，一路晉升。”
“媽呀，書枕，你出息了，以後你就是紅磚的CEO啊。”鐘碩已經開始幻想上了，臉上現出癡笑。
“我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清楚的，她器重我什麼啊。”
“妞兒，看着我。”鐘碩對着手機對面的人挑挑眉，“啧啧啧，你看看你看看，多麼清純可愛美麗的女大啊，你領導肯定被你迷得不要不要的了，器重你是正常，不器重你才怪了好吧。我猜她是看你好看，想勾搭你。”
“哥，”明書枕對着屏幕裡的人翻了個白眼，制止她的霸總嬌妻幻想，“首先，我已經失去應屆生身份了，也拿到學位證書了，已經不是女大了好嗎。其次，我領導是女的，不是肥膩大肚腩上司，不會單看臉，随便勾搭小下屬好嗎。”
“好的好的，寶貝！”鐘碩目光堅定看着明書枕，“我知道你領導是女的。但是女的怎麼了，你這個思想不太先進啊。”
“你要是見過我領導你就知道了，她絕對是那種斷了七情六欲、一心隻想着工作的那種人。”
“她跟你說她斷七情六欲了？她跟你說她心裡隻想着工作了？你跑她心裡去看了？”
“額，沒有。”明書枕蔫蔫道。
“哎算了，不聊她了，你知不知道有個軟件，叫……熱巴？不是，熱拉？”明書枕說着換話題，但新話題其實還是圍繞明書硯。
“知道啊，我以前還下載過啊。”鐘碩眼睛眯起來，審視明書枕，“你有問題啊，誰告訴你的這軟件。”
“……我就不能問問嗎，我才沒有問題。”明書枕撇撇嘴，“用這個的都是女同嗎？”
“也不一定吧，你看我不就用嗎？”
“啊，那你是嗎？”
“我是啊。”鐘碩無所謂道。
“真的假的，為什麼沒聽你說過。”明書枕瞪大了眼。
“真的啊，我覺得沒必要說啊，我現在男的女的都不想找，每天都覺得時間不夠用啊。”
“額，你不就天天打電競和睡覺嗎？”
“就這兩樣，就已經占據我一天的時間了好嗎。你以為一天真的有二十四小時啊，去掉吃飯洗漱走路各種零碎的時間，其實也不剩多少了。你看咱倆閑聊這幾句，半個小時過去了。”
倆人越聊越偏，最後還是鐘碩又把話題拉了回來：“唉，不過我當時用熱拉的時候還太小，我就傳了張咱倆的合照，然後系統說我是未成年，把我給禁了。”
“噗。”明書枕笑了，“活該，讓你未經我同意私自上傳我照片。”
“這不是你好看嗎，我還想靠你給我吸引小姐姐呢。”
“那吸引到了嗎？”明書枕發出靈魂一問。
“顯然沒有。”
說話間，鐘碩又重新下載了熱拉：“姐姐我現在可是成年了，我要好好看看裡面都有什麼妖魔鬼怪。”
她把自己的熱拉主頁截圖給明書枕看：“喏，你看，什麼都沒有了，都給我禁沒了。”
明書枕看鐘碩發過來的截圖，跟韓漱玉給她看過的那張截圖一模一樣。
頭像是網圖，網名是一串英文。
活躍度那裡寫着“不活躍”，主頁介紹是“體育生，脾氣爆，屬性不定，豬蹄勿擾。”
“這個介紹……”明書枕皺眉，有點疑惑，“是系統自動給寫的嗎？”
“當然不是啊。”鐘碩瞪着屏幕裡的人，“這可是當年小小的我，認真寫得中二簡介呢。”
明書枕點點頭，鐘碩确實是體育生。那鐘碩的熱拉主頁怎麼跟老大的熱拉主頁一樣呢。
明書枕一邊跟鐘碩視頻，一邊返回到微信主界面，找到韓漱玉的對話框。
“韓漱玉，你确定那個熱拉号是老大的嗎？會不會是别人的？”
“确定吧。我有一次看到老大拿手機看這個賬号。不過你這麼一說也有可能，也許老大看的是别人的熱拉号。”韓漱玉秒回。
“反正不管怎麼樣，直女會去看這個嗎？”她緊跟着又發了一條。
是哦，自己連這個軟件是什麼都不知道。那老大真的喜歡女生嗎？
但是喜歡又怎麼樣呢，跟自己也沒有什麼關系吧。
明書枕又發一條給韓漱玉：“那個熱拉号的賬号是多少啊？”
“the L ID嗎？”韓漱玉打過來一串數字。
明書枕心裡慶幸韓漱玉不是多事的人，沒有多問什麼。
她把這串數字複制給鐘碩：“這是不是你的賬号？”
“！”鐘碩掃了一眼，“咦，你怎麼知道的？”
“啊？這真是你的？”
“是啊。”鐘碩給明書枕看自己基礎資料的截圖。
“Baby，你怎麼一直問我這個問題，你也用這個軟件了？”
“沒有，是我老大，她用這個，而且她還看了你的主頁。”
“哈？”鐘碩大叫了一聲，隔着屏幕，明書枕都覺得自己耳膜要被震碎了。
“你前面跟我說的那個老大嗎？她為什麼看我主頁，我主頁啥也沒有啊。”
“額。”明書枕冷靜下來，“也許就是刷到了吧，也不一定是非要幹什麼。”
鐘碩搖搖頭，故作思考狀：“不對勁，不對勁。”
“讓我捋一下哈。”她接着道，“你老大，女的，想勾搭你。”
“不是，她沒想勾搭我。”明書枕打斷她。
鐘碩絲毫不受打斷的影響，繼續分析：“用熱拉，還看了我的主頁。嘶，她不會是想通過你，來勾搭我吧？”
“……”明書枕無語地看着她，“離譜她媽給離譜開門。”
“枕，你要十萬分小心你知道嗎，這種職場女性很可怕的，她會無所不用其極，把你吃幹抹淨，然後！”鐘碩做了個投籃的動作，“把你扔掉。最後你事業愛情兩空空。”
“離譜到家了。”
明書枕挂了通話，仰在床上，覺得老大這個人真是難琢磨。
總是逮着自己，一會兒要吃飯一會兒要送回家的，好像一副想要親近自己的樣子。
但明書枕又覺得自己這樣想會不會太自戀了，人家一個大領導，不過就是親民了一點，體恤下屬了一點，也許她對每個人都這樣呢。
至于什麼巴拉熱拉的，跟自己也實在沒有關系，不如不要多想了。
想通了這一點，明書枕覺得安心了，抱着被子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到了公司，等電梯的時候，明書枕特意瞥了一眼松木闆的電梯，想，老大會不會突然從裡面出來。
那自己也隻會跟其他員工一樣，點點頭，說句“老大好”吧，不能因為吃了兩頓飯，就搞特殊待遇啊。
正出神想着，面前突然映了張人臉。
明書枕聚了視線，看明書硯突然站到自己身邊，正歪頭看着自己。
“吃飯了嗎？”明書硯看人終于回了神，問道。
“額。”明書枕用餘光看到周圍等電梯的同事都對自己投之以八卦的目光，并且往旁邊退了退，為兩個人留出了很大的空間。
“吃，吃了。”實際沒吃，今天明建倉沒來送自己，也就沒人做飯，所以她想蹭茶水間的面包填肚子。
“嗯。”明書硯點點頭，也發現了周圍員工都在往這邊看，或随意或直白的目光打在身上，雖然知道沒有惡意，但并不舒服。
她站直了身子，臉闆起來。
大家才終于收斂了神情，呆木地看着面前的電梯，看屏幕上的紅色數字緩慢跳動。
終于電梯到了，衆人看看明書硯，考量她是要跟着大家坐員工的電梯，還是去自己的專屬電梯。
明書枕也有這樣的疑問，從明書硯站在自己旁邊，她就奇怪，明書硯怎麼不去坐自己的電梯，跑這裡來等什麼。
“進去吧。”明書硯看一眼明書枕，“我正好要去你們二組。”
“哦。”明書枕随人流進了電梯。
“老大，您去幾樓？”有其他組的人谄媚道。
“已經按過了，不用麻煩。”語氣冷淡。
那人也不覺得尴尬，臉上還有笑：“老大您客氣了。”
明書硯沒有再說話，她低頭看擠在自己身邊的明書枕，小小的一個人，像小手辦似的，很想捏一捏。
意識到這個想法的明書硯立刻皺了眉，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太危險了，自己愈來愈放肆了。
剛才說要按電梯的人一看明書硯皺眉，還以為是皺自己，趕忙往後縮了縮，以為是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電梯很快到了四樓，明書硯先出來，明書枕跟在後面。
一齊到四樓的還有二組的幾個人，大家都知道明書枕關系戶的傳聞，适才看明書硯在，還問明書枕吃沒吃早飯，就都噤了聲，等出了電梯才竊竊私語。
美琳早就到了，她的狗友現在自己一個人住，也不用早起做早飯送兒子去上學了，遛狗的時候就順便把美琳家的狗一起遛了，省了美琳很多時間。
看到明書硯過來，她從工位上站起來：“老大。”
“嗯。”明書硯點頭，看着明書枕到了自己的工位上，才開始說話。
“之前中标的低能耗圖書館，我想交給你們組來做。要找幾個人出差，有主動報名的嗎？”
明書硯看向周圍，鼓勵的眼神。
但大家都埋下了頭，避免跟明書硯有任何眼神的碰撞。
這個項目，原先是一組負責的，當時吳正宇還在，他帶着人出差過去對接。
但顯然雙方溝通存在問題，項目一直被擱置……
所以大家都不是很想碰這個燙手山芋。
“美琳？”明書硯看回來，極具壓迫感。
“額，老大，我得遛狗。”全公司都知道美琳家有隻狗，叫卡布奇諾。
“書枕？”明書硯又cue了個人。
這裡的人都叫明書枕荷包滿，突然聽“書枕”這兩個字，大家還覺得陌生。
“老大，你也去嗎？”雖然覺得鐘碩的話都是放狗屁，但明書枕還是想盡量跟明書硯保持距離，至少不能老讓人誤會自己是關系戶。
如果明書硯去的話，自己就不去了吧。
“去。”明書硯期待地看着她。
“我，我也遛狗。”明書枕低下頭，撒了個慌。
明書硯聽她這樣說，愣了一下，饒有興味地觀察明書枕。
看她耳廓漸漸紅溫，頭低着時，比平時還多了幾分乖巧。
“我怎麼不知道你養狗？”明書硯挑了挑眉。
“剛，剛養的。”
“其他人呢？”明書硯沒有多做停留，轉身掃視其他員工。
她眼神回看向美琳：“下班之前給我出差的名單，至少要去兩個。”
說到這，她頓了頓：“明書枕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