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摩德确實是為了任務才來到美國的。
赤井秀一自一年前從組織手裡逃走後就失去了蹤迹,直到最近才接到報告稱,發現赤井秀一在美國現身,正以FBI的身份四處活動着。
美國是貝爾摩德的大本營,于是她就接到了來自那位先生的命令,讓她找機會幹掉這個曾經潛入組織甚至還獲取了代号的FBI卧底。
為了不暴露身份,貝爾摩德特意僞裝成了一個被FBI通緝的銀發殺人狂,但在與赤井秀一的交鋒中腹部不小心中彈了。
局勢對她不利,貝爾摩德當機立斷選擇逃跑,結果沒想到在逃跑的途中遇到了毛利蘭和工藤新一。
更令貝爾摩德沒想到的是,自己借力所倚靠着的樓梯欄杆會突然斷裂,導緻她直接從高高的樓梯上掉了下去。
就在這樣的緊急時刻,她感覺自己胳膊處的衣服被什麼東西給扯住了,手中的消音器與斷裂的欄杆一齊從高空中摔落在地上,發出幾聲脆響。
貝爾摩德錯愕地擡起頭,就見毛利蘭正趴在樓梯上,一隻手緊緊握着旁邊的欄杆,另一隻手則死死抓着她的袖子。
自己這是……被人救了?
見貝爾摩德隻是呆呆地看着自己動也不動,毛利蘭沖着眼前的這個銀發殺人狂喊道:“你别發呆啊!快抓住我!”
感覺到自己手上揪住的那點布料在一點點從手中滑走,毛利蘭有些急了:“快點!要不然你就要掉下去了!”
就在毛利蘭覺得自己快堅持不住的時候,一隻手從她身邊探了出來,同她一起抓住了貝爾摩德的衣服。
毛利蘭側頭一看,發現工藤新一正趴在她身旁與她一同救人。
有了工藤新一的幫忙,毛利蘭手上的負擔頓時小了不少。
接着還不等她催促貝爾摩德快抓住自己,就見貝爾摩德将手裡的槍咬住,然後兩手往上一伸,沒有抓她的手,而是抓住了兩旁的欄杆,接着一個用力,縱身一躍,直接翻身跳到了樓梯上站定了。
整個過程看得毛利蘭和工藤新一一愣一愣的。
脫離了危險,貝爾摩德将咬在嘴裡的槍拿在手中,左手捂着因為剛才的動作又開始流血的傷口,神情複雜地看着以防備的姿勢擋在自己面前的工藤新一和他身後的毛利蘭:“你們……為什麼要救我?”
他們難道以為自己救下的是什麼無辜的路人嗎?
不,她可是清楚地記得之前工藤新一直接叫出了自己殺人狂的身份,而她甚至當着毛利蘭的面往槍上裝消音器準備殺了她!
今晚她以莎朗·溫亞德的身份與毛利蘭和工藤新一在劇場見面的時候就知道這兩個孩子善良又勇敢。
特别是毛利蘭,貝爾摩德親眼所見她不顧自己的安危救下了那個即将犯下罪行的女人。
但在之後得知那個女人殺了人,毛利蘭一定會為是因自己的“善良”才導緻一條人命的喪生而後悔吧。
而即使是這樣,毛利蘭在看到她從樓梯上掉下去的時候也仍是毫不猶豫地出手救了她……
雖然她現在腹部受傷了,但貝爾摩德自信自己并沒有露出什麼破綻,毛利蘭和工藤新一不可能是因為認出了自己就是莎朗·溫亞德才出手救自己的。
在他們看來,自己應該就是個純粹的殺人狂啊!
難道在這兩人的心中,連一個殺人狂都值得被拯救嗎?
還是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不問緣由,甚至明知對方是惡人也願意伸出援手的人?
仿佛是聽到了貝爾摩德心中的疑問,工藤新一對此給出了自己的回複:“救人還需要理由嗎?”
“……幫助人的理由,不需要什麼邏輯性的思考吧?”*
大雨淋淋漓漓地下着,冰涼的液體從身上流過,将體溫一同帶走,腹部的傷口傳來連綿不絕的疼痛,連帶着太陽穴也踩着神經突突直跳,頭腦昏昏。
但貝爾摩德這時卻奇異地能清晰地聽到工藤新一的每一句話,仿佛烙印一般,深深刻進她的心裡,源源不斷地散發着熱度,溫暖着她這失血失溫的軀體。
在有些模糊的視野中,貝爾摩德仿佛看到有純白的聖光自毛利蘭和工藤新一的身體裡由内而外地散發出來。
啊……
這就是天使嗎?
如此赤誠,如此堅定。
嫉惡如仇,卻也不吝伸出援手。
原來就算自己身處黑暗,也是值得被拯救的嗎?
貝爾摩德生來第一次感受到了救贖。
就在這時,毛利蘭突然暈倒了。
貝爾摩德下意識想上前去幫扶,卻被工藤新一誤解,厲聲喝止住了。
聽着工藤新一條理清晰地分析着當下的情況,笃定自己不敢出手,并在最後說着如果再相遇一定會把她緝拿的話語,貝爾摩德站在原地不動了,靜靜目送着兩人離開。
這……就是她的天使啊。
但不知怎的,貝爾摩德此時眼前突然浮現出一個看起來乖乖巧巧的黑發少女。
一雙黝黑到仿佛通向深淵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原本炙熱的心漸漸冷了下來。
她的身邊也從不缺少惡魔。
想到A109對自己那濃烈到令人窒息的占有欲,貝爾摩德暗自做下決定。
決不能讓惡魔發現天使的存在!
*
厚重的窗簾嚴嚴密密地拉着,将嘩嘩雨聲與霓虹燈光統統擋在了窗外。
室内,原本應該放在床頭的台燈被人扯到了身前,将那塊還時不時湧出鮮血的部位照亮。
咬着牙,貝爾摩德一個人有些艱難地将腹部的子彈取出,沾着血的子彈落在鐵盤裡發出“叮當”一響。
拿着繃帶一圈圈用力地将腹部的傷口裹緊,外界的壓力緩解了傷口的出血情況,但同時也帶來了更加劇烈的疼痛,貝爾摩德的身上不禁冒出一層冷汗。
為了将注意力從身上的傷口轉移,貝爾摩德的思緒開始亂飄,看着手裡的繃帶,她不由地想起在來美國前也曾這樣用力地包紮過傷口,隻不過那時她是為了幫A109,此刻則是為了她自己。
幸好當初為了懲罰A109差點把任務目标殺死而把她留在了非洲,要是讓她看到自己此時的模樣,指不定又要發什麼瘋。
熬過了最初的劇痛,适應下來的貝爾摩德将手裡的台燈和托盤都放到了床頭櫃上,關上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