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中秋燈會沒有結束,亦怕肖符又是半年不見,骨簇趕緊拉着他上市坊去逛,同他分享她每一日都是如何度過,帶他感受她所喜愛之物。
直到骨簇走累了,才依依不舍地讓肖符送她回家。
趴在門邊,悄悄注視肖符離去的背影,他出宮太急,沒來得及換下一身繡蟒的職袍,想必方才在市坊,也有很多人看見他們了。
看見,看見才好。
成日有人上門提親,沈桓都要拒不過來了。此時沈桓還坐在正堂,為了不得罪官場衆人,苦苦想着拒親理由。
這下好了,不必想了,理由來了!
誰敢和司禮監的掌印太監搶女人,搶不過,說出去也不風光,和太監争人,算折辱他們。
骨簇回來,手裡提着一大堆東西,一部分是肖符讓骨簇帶給沈桓的,還有一部分是骨簇的。
一堆堆文房四寶,茶葉茶具,亦有古畫珍籍,架勢做足了,頗有一種送老丈人東西的意味在其中。
“帶這些來,想做什麼?他老人家官大權大,挑這麼些來,真是折煞他了。”沈桓被氣得瞪眼,雖同意了骨簇去見肖符,可他沒準備好把骨簇送給肖符呢,真是自作多情的奸人。
骨簇把一堆東西全攤桌子上,“肖符說,讓我把這些給你,報當年救命之恩。”說完跑回屋去。
把話講開,肖符半拒半接,但情況已經很明顯了,他和她一樣,是期待彼此的。骨簇有些懵懵的興奮,不過今兒實在在外晃了太久,她選擇先去洗澡更衣。
拉了鏡簾子,照着自己穿衣,手間擦過,骨簇再一次出了神,她不由自主地去按那滴狡猾的水所過的每一處,腦子裡想的全是亂糟糟的。
骨簇是女兒中少有的散漫,換作了男兒,必當是随性纨绔一派,她大膽,私下沒少看畫本,春宵旖旎夜,牡丹花下死,她都看過,可那些都是虛的畫面,給不了她正常的思想,也沒辦法像學堂教人一樣教她。
母親早逝,沒人在這方面提醒她,父親始終是男子,對此類更是隻字不提,女子學堂雖全是女子,可大姒并未開放到可以在衆人面前不改面色地談吐這種事。
看着鏡中玉軟花柔,骨簇想到的,隻有一個,不是她自己,而是,閹人是什麼樣的?能怎麼樣的?
畫本裡都是正常男子,才不會有他們,倒是有無需那一物的,難不成他們隻能那樣?
已經越想越偏,骨簇被自己吓壞了,臉色詭異的泛紅,細看又有些發白,她猛地扯下鏡簾子,胡亂攏上寝衣,連系帶都沒打穩,草草裹進被窩裡閉眼。
閉眼都在發顫的,胡思亂想了半夜,實在作困,骨簇才堪堪入眠。
夜裡沒睡好,做了夢,夢見閨房紗帳,層層紗幔後有人影輪廓,他手指白長,撩開帳簾。一夢潮濕溫熱,醒時大汗淋漓。
骨簇驚醒,抓着胸口衣領,她熱得受不住,掀開被子才發現自己雙腿并縮。
她顫着坐直,心跳快促。
“骨簇,醒了沒有?那畜牲在府外等你,說什麼你約了他,趕緊去,他站在那兒真礙我眼!”沈桓在門外,喊醒骨簇。
骨簇慌慌張張地應好,去穿衣。
八月十六天不算太涼亦不算太熱,穿襦裙正好合适,她尋來一條藍灰的披帛,即便和身上黃綠間錯的襦裙不搭,她仍選了這條,系在左肩,繞過胸口系帶,擋住胎記。
“怎麼把胎記擋住了?”肖符一眼就察覺骨簇的不同,往日她從不會遮掩。
骨簇移開眼眸,支支吾吾,“你别管了,我就想這樣系個披帛而已……”
“嗯。”看她的眼睛似乎會讓她躲閃,肖符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這樣,一副偷腥貓兒似的咋呼,但她不敢看他,大抵就是和他相關了。
小姑娘的心思不比萬歲的心思好猜,肖符不猜了。
“你說今兒要我陪你釣魚,打算釣多久?”肖符幫骨簇拎着小水桶,她自己拿着魚竿子,走路不看路的,差點又把他戳到。
“釣多久都可以,膩了就回家。”骨簇說得很快。
肖符落骨簇半步,這樣能讓她不沒那麼慌亂,他道好。
心不在焉,釣不上魚,更甚有幾次大魚咬鈎,沒把骨簇拽到河裡去,還是肖符眼疾手快把她拎回來,才沒泡水。
肖符并不會找話說,自小和骨簇在一起,也是骨簇叽叽喳喳個不停,拉着他一起玩,大了更是不會找話。
今兒骨簇不肯張口,一時兩人間異常安靜。
直到骨簇坐不住了,她實在苦惱,但她打心底覺得肖符不會說她,她也下意識地信任肖符。
“肖符,”骨簇神秘兮兮地沖一旁肖符招手,他湊了過來,輕擡了擡眼,示意她說,她挪挪小矮凳,更靠近他,幾乎是貼在肖符耳垂說,“我昨兒夢見你了,可是夢裡很奇怪。”
肖符眼皮跳了幾下,瞧骨簇這樣子,他心底有半分答案,并追問下去,“如何奇怪?你說與我聽。”
骨簇粗略地講出來,又把她印象深的地兒說了,不過沒說醒時狼狽模樣,肖符聽完,面上沒什麼變化,沒恥笑她,倒讓她懸起心。
“你爹爹不曾教育你這些?”肖符将骨簇臉頰前蹭亂的發絲理到她耳後,兩手去捧她小小的臉蛋,讓她嘴嘟嘟的,他道,“你爹爹那老古闆估計也不會教這些,我同你講,你聽麼?”
骨簇在他手心裡艱難點頭,“聽。”
肖符沒有太大的起伏,像說一樁平常事一樣說給骨簇,也說了閹人的不同,骨簇眼睛睜得大大的。
骨簇聽完,明白了,她目光炯炯,“那我可以和你做這種事麼?”
“……”肖符被她的大膽震得無言,他去收魚竿子,“回家吧,釣膩了。”
“哎,你不是說這很正常嗎?”骨簇直接上手扒肖符的頸子,“我們不做那事兒,親親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