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延來接她,因此許苡不自行開車回去。她此時坐在車上,兩人由彭叔送回住處。
彭叔履行司機義務送他倆回去,卻看着路況邊開車邊回想剛才許苡上車前,季司延說的那句,路上遇到交通事故,今晚來晚了。
他是司機,一路從機場開到電台大樓,又是接近零點時段,路上車輛暢通無阻,連個紅綠燈都沒多等幾次,哪來的交通事故。
老闆撒這謊,無非就是掩蓋,他們剛才車停在某處,觀察了陳星河和太太一會。
他好奇起來,廣播裡太太說和陳星河是好朋友關系,怎麼在一向見慣大風大浪遇事冷靜的老闆這,卻引起他都能明顯嗅到的騷動。
彭叔偷偷瞧了眼後視鏡,看到許苡臉上,隻見許苡穩穩當當坐在位置上,發絲柔順地别在耳後,臉型幹淨輕柔,眼睛鼻子嘴唇的線條都異常地精緻好看。
太太真的是好看極了。
他突然想到那天的男士備孕藥品,揣測到,老闆和太太結婚三年都沒孩子,這麼好看的太太,老闆沒準也怕跑了。盡管他嘴上可能不說。
賓利車裡十分安靜,許苡上車已有十來分鐘了。
季司延坐車座上,姿态優雅尊貴。那視線平淡地放在前方,餘光發現後視鏡裡彭叔的動靜,視線瞥了進去,朝彭叔随意一看。
他瞧見彭叔發現他視線瞅過去,立馬就挪了回去,老實開車。
通過這個尴尬舉動,季司延也覺車裡确實安靜。
他頭偏向許苡,盡量說話淡然:“今天的工作怎麼樣?”
見男人突然詢問她的工作情況,許苡頭轉向他,平淡道:“還蠻順利的。你呢,兆京的項目談成了嗎。”她也問男人。
其實男人問她工作前,她坐在車裡看似自然,卻一直心底在想,沒想到季司延今晚也來接她,她前面看到停的是别人的車子時,還以為他不會來了,即使往日他亦非每期她上班都來接她。
不過她有考慮到,季司延是從機場回來,今晚估計和上回差不多,同是順路。
“項目談的還不錯……”季司延說到半路,蓦地車裡突然響起震動,是他西裝内側的手機響鈴了。
許苡見有電話打進來,說:“你先接電話。”
季司延擡手伸到西裝外套内側,将裡頭手機取出來。
他垂眼,看見來電顯示是母親。
他習慣地朝表腕上看一眼,見現在都已零點過半了,這個點母親怎麼打電話來。
許苡就坐在他旁側,視線很輕易便瞥見,他手裡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
她溫聲說:“媽這麼晚打電話來?”
“嗯。我先接電話。”季司延簡言,準備接電話,别老兩口有什麼需要。
電話接通。季司延把手機放到鬓角旁,沉聲平和地說:“媽,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沒睡?是不是今早和爸剛從國外回來,您還在倒時差。”
通話中,季母詢問:“沒倒時差,就是睡不着。司延你在哪呢?”
季司延雙眼皮褶皺處的弧度很深,他垂眼淡淡道:“和許苡在回家的路上。我剛從機場回來,去了趟她單位,接她一塊回去。”
“哦,許苡也在旁邊啊。”
“嗯。”
“那你開外放,我和兒媳婦說句話。”
季司延眉心斂了斂,不知道母親要和許苡講什麼,但是他照做,舉手機的手挪到西裝身前,泛白指節的指尖,朝外放鍵摁了下去。
倏然,季司延母親的聲音車裡闊開。
季母道:“苡苡你在司延身邊嗎?”
許苡以為僅是季司延接聽婆婆打來的電話,還在想他怎麼突然把電話拿下來,卻不想他打開了外放,婆婆的聲音頃刻傳來。
許苡知道應該是婆婆要求的,應道:“媽我在他身邊。您這麼晚了還沒睡?”
“哎,媽哪睡的着。”季母電話裡談起,“我和你爸出去玩了一圈,高興倒是挺高興的。就是總想着你倆的事。”
許苡原本微揚的眉心變得輕擰起來。
季司延略微斂眸,溫淡問:“您和爸,想我們倆啥事?”
外放是開着,季母的音量蔓延:“還能有啥事。不就是我和你爸爸想早點抱孫子。沒有孫子,有小孫女也行呀。”
“你看看人家美晗、司茗,孩子都能打醬油,自己去上學了。你們還沒消息。都快愁死我跟你們爸爸了。”
婆婆的口吻雖然平穩溫淡,但是話裡話外無不在洩漏,特别想抱孫子孫女的心願。雖說嫁到季家後,婆婆一直對她不錯,然而聽到這通電話是來催生的,許苡不免還是感到壓力。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婆婆是好,畢竟她和季司延三年,次次做,他次次都戴保險套。但許苡又想到,比起讓季家的長輩高興,能抱上孫子孫女。季司延的想法和意願,對她來說比較重視。
他不想和她有一個孩子。
她就不會用孩子綁住他。
畢竟,用孩子綁住季司延,她不願意這麼做。
用孩子困住男人,怕是做了,後面他們也不會幸福的。
聽到母親想提早抱上孫子,略帶指責的言辭。眼神中的光,莫名沉重兩三分。季司延眉心微微輕擰,略微後悔前面的一些決定。
一切的心态變化,都始于獲知陳星河要回國的那晚。
季司延鄭重地回母親道:“不是許苡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許苡聽見男人在母親面前維護自己,眸光筆直看向了他微微低垂的黑眸。她看出男人心裡有事。
她對這個維護,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很複雜。
季司延雖然嘴上沒說過,但是戴套的行為,明确就是不想要孩子,而她在他那,兩年多前又說過,她也不想要孩子,因為有可能還想當記者。
她是違心的,季司延卻不是。不過不管他倆誰違不違心的問題,在面對外人,乃至婆婆的操心催生時,他和她都好似學會如何默契敷衍家人。
而季司延每次都能先站在前面維護她。
季司延是完美的,不管是做人還是做事。
但是許苡此刻卻内心酸澀,想到他唯一的不完美,卻是他的心不屬于她,他喜歡别人,不喜歡她。
許苡在這麼想時,就聽到季司延手裡電話的外放聲音,繼續播放婆婆語音。
“我什麼時候說是許苡的問題了。我也覺得是你的問題,一般都是男的精子活力好,女的好懷。你工作這麼忙,身體上多半是有損耗的。”
季母又說:“好了好了。媽也不多說了。打電話來就是想你記得把中藥按時喝了。我讓保姆已經把藥煮好送過去了。記得喝,知道沒。”
話音入耳,許苡有些替季司延心疼,嗓音柔軟道:“媽,這個點了還讓他喝?”
“許苡你放心,沒事兒,就幾口的功夫。司延喝了調理調理身體,你要是這幾天身上沒來事兒,今晚抓緊跟他要一次,保不齊這次就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