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封信妾身可否一觀?”
見驗屍完畢,堂上的顧夫人走了過來,聲音微弱地訊問。
縣太爺将信雙手遞過去:“夫人請看。”
顧夫人手指微微發顫地接過,将那封認罪書細細讀過之後,良久後才道:“這的确是珠兒的字迹。她這手字,還是四年前她到妾身身邊時,妾身手把手教她的。”
說罷又将信件交還給縣太爺。
縣太爺接過,順着冷硯冰的推測道:“既如此,那麼殺害茂林兄的兇手的确是珠兒了。”
那麼——顧府一案這就真相大白了嗎?
縣太爺心頭疑惑,又見顧夫人此時已經面無血色,她如今的模樣瞧着竟比午後除時更為憔悴。
聞言,顧夫人疲憊地閉上雙眼,任由一行淚水滑落,似乎此前強撐着的精神在此刻盡數崩塌。
她哽咽道:“既如此,妾身亡夫于九泉之下便能夠安息了。”
縣太爺見顧夫人如此,也不覺有些動容,默了幾息,真誠地安慰道:“夫人,請節哀。”
顧夫人懇切道:“大人,既然珠兒便是殺害亡夫的真兇,那麼柳姨娘何時能夠釋放回府?大人您也知道,家中獨子年幼,最是離不得她的。”
縣太爺怔住,躊躇着不知該如何說出柳姨娘在牢中已然身死的事實,連忙向沈南南和冷硯冰投以求助的眼神。
然而沈南南注意力沒在這邊,她正思考着珠兒的認罪書中的内容。
此前她忽地瞥見,管家垂手默默立在一旁,眼中既無悲傷又無詫異。他雖沒有看到珠兒那封認罪書的内容,但方才也聽見了她們的讨論,怎會如此平靜?
而冷硯冰聽到顧夫人的話,也陷入了沉思。
她想起卷宗上說,顧夫人與柳姨娘分明關系不睦,又怎會這般在意柳姨娘何時回府?難道不是應該希望柳姨娘永遠不回來嗎?
縣太爺誇張地連咳幾聲,沈、冷二人這才回過神來。
沈南南先道:“夫人,我有一個疑問,您方才說,這封認罪書的确是珠兒所寫,那麼她信中所說的,您與顧員外要将她嫁與管家為妾這些事,也是真的嗎?”
沈南南看着顧夫人,然而眼神卻微微瞥向一旁的管家。聽到沈南南提到自己,管家立即警惕地看了過來。
“确有其事。”顧夫人點頭,淡淡地撇了一眼管家,“今年以來,管家曾多次向亡夫求娶珠兒,想要納她為妾,是妾身不舍珠兒,回絕了他。可後來亡夫還是同意将珠兒許配給管家。”
沈南南卻道:“夫人為人親善有禮,又親自教授珠兒習字,想必将來也是會為珠兒尋個好人家的。可珠兒信中所言,想來管家人品不堪托付,她既然不願,你與顧員外為何又要強迫于她?”
管家在一旁焦急叫道:“大人明鑒啊!珠兒這毒婦這無憑無據的話哪裡能當真?當初就是她這毒婦勾引的小人,無奈被人撞破。”
“小人念其清白之身,這才好意向主君求娶,想要納她為妾,誰曾想這毒婦竟不知好歹,想是看不上妾室的名分!不僅做出毒害主君之事,現在竟還留下這樣的話來編排小人,毀小人名譽!”
縣太爺睨了管家一眼,向顧夫人求證:“夫人,珠兒信中所說關于管家之事,可是真的?”
顧夫人咬緊牙關,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咚”地一聲跪了下來。
縣太爺等人猝不及防,後退半步:“夫人,你這是何意?”
卻聽顧夫人聲音顫抖着:“回禀大人,關于管家的事,确如珠兒信中所言。”
顧管家聽聞,瞬時大驚,也跟着跪了下來:“夫人,你可不要信口雌黃!”
顧夫人此時雙眼已是通紅,目不斜視地看向縣太爺,陳述道:“大人,管家顧敬本是亡夫族弟。亡夫曾與妾身說過,公婆早逝,他年少時曾在顧敬家中久住,受顧敬一家恩惠頗多。”
“後來亡夫考取秀才,又與妾身成婚,得知顧敬父母亡故,顧敬又因家中貧寒賣身妾身娘家梅府為奴,便向梅府要了顧敬身契,讓他在顧府當了管家。故而,亡夫對顧敬頗為信任甚至縱容,有些事多半睜一眼閉一隻眼。”
“亡夫因着江南一帶的生意時常外出,府中之事多交由顧敬打理。未曾想顧敬竟趁着亡夫外出,偷偷潛入柳姨娘的房中欲行不軌,好在妾身帶人及時柳姨娘将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