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侍女上茶之際,沈南南環視着整個房間,見房中陳設頗為雅緻,一側雪中寒梅的白玉屏風之後,像是有一面書架。
“不知二位官娘子此次前來,所為何事?”顧夫人抿了口茶,笑着問道。
沈南南早已打好了腹稿,開門見山道:“實不相瞞,貴府此案現下雖已審結,但事涉多條人命,還需州府衙門複核并上報刑部。此次我等便是特來告知夫人切莫過于憂心。”
顧夫人略微颔首:“理應如此。”
“另外,我還有一事不明,想要當面請教夫人。”冷硯冰問。
“冷捕頭請說。”
“夫人可還記得薛護衛的那個香囊?”
“冷捕頭何故如此問?”顧夫人面色平淡。
“我看夫人當日在堂上見到那香囊時,像是頗為熟悉。”
顧夫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妾身不過是無意之中見薛護衛曾佩戴過,當時見到便覺得有些眼熟罷了,故而多看了兩眼。”
原本她二人前來,便是為了應付那石參軍,隻随意找了些由頭,并非真的想盤問出什麼,見夫人如此回答,便也沒有繼續追問。
眼見無話,沈南南忽地瞧見顧夫人的桌上正放着一本書,随口贊歎道:“夫人當真是好學。”
顧夫人随着她的眼神看去,自嘲地笑了笑:“不過是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罷了。”
一盞茶畢,顧夫人送沈、冷二人出了房門,沈南南請顧夫人留步,于是顧夫人喚來侍女:“送兩位官娘子。”
走出東院一段路後,快要行至大門,冷硯冰對那侍女道:“餘下的路我們認得,不勞煩姑娘,我等自行出府便是。”
侍女欠身,行禮退下。
待那侍女走遠了,兩人又向前走了幾步,眼見四下無人,冷硯冰才道:“南南,你猜顧夫人方才看的是什麼書?”
“你瞧見啦?”沈南南有些驚喜,又搖搖頭,“剛才隔得遠,我沒看清。”
冷硯冰剛想開口,卻瞥見大門外立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雙手環臂抱于胸前,小臂上挂着個籃子,閉着眼,斜着身子靠在柱子上,似乎已經等得十分不耐煩了。
冷硯冰指了指門外那人,忍不住輕笑道:“巧了,書的作者倒自己來了。”
沈南南走過去,拍了拍楊靈靈的肩膀:“靈靈,你怎麼在這兒?”
“早就聽到你倆腳步聲了。”楊靈靈睜開眼。
沈南南挽住她的胳膊向外走:“你找我們什麼事兒啊?很着急嗎?”
“沒啥,找你們商量商量之後怎麼辦。”楊靈靈答道,又将手上的籃子晃了晃,揭開上頭的一張白布,努了努嘴,“還有這個,阿娘讓我送來的。”
“是粽子诶。”冷硯冰眼前一亮。
“還有鹹鴨蛋。”沈南南也很是驚喜,立即上手拿了一個,足足有手掌大小,“這麼大。”
冷硯冰道:“你還别說,明日竟然就是端午節,我都差點給忘了。”
“這段時間忙得暈頭轉向,日子一眨眼就過了。”沈南南歎了一聲,将鴨蛋放了回去,自然地接過楊靈靈手裡的籃子,“我幫你提吧,怪沉的。”
繼而苦澀一笑,“替我們好好謝謝姝姨,我和硯冰隻怕最近都回不了家了。”
“那你們明日有空嗎?我聽阿娘說明日城東碼頭有龍舟和煙火表演呢,州府衙門的青湯大老爺再勤勉也要趁機休沐溜去看吧。”
沈南南想起仍在縣衙裡坐鎮的,那塊又臭又硬的石頭:“哎,隻怕不成呢。之前跟你說的你都還記得吧,最近我們有好多公務要忙,結案文書被打回來好多次,這會兒還得回去向上官複命呢。”
楊靈靈也跟着長歎一聲,不知該說什麼好。
剛被打岔,冷硯冰這會兒才想起顧夫人桌上的書,忙問:“對了靈靈,你還記得你寫的那本《竊香記》嗎?”
“記得啊,怎麼啦?”
正巧最近閑來無事,她仔仔細細地品鑒了好幾遍呢。
沈南南眸光一閃,雙眼睜大:“啊,那晚我們在柳姨娘房中,是不是也發現過一本《竊香記》?”
又将冷硯冰方才在門口說的話聯系起來,“所以,顧夫人看的那本書也是《竊香記》?”
冷硯冰朝她點頭:“是的。”
“這麼巧?”楊靈靈眉頭挑了挑。
“想不到你這書賣這麼好啊,城東顧府的夫人和姨娘都在看。”沈南南用胳膊肘碰了碰楊靈靈,恭維道。
楊靈靈讪讪一笑,愈發覺得為了“楊靈靈”的招牌,她那狗尾續貂的同人文還是立馬燒了好,可千萬不能讓第二個人看到。
“所以那本《竊香記》到底講了個什麼故事啊?”沈南南問。
楊靈靈一心想着毀屍滅迹的事兒,随口答道:“忘了。一會兒你們跟我回家拿一本,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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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宋】林逋《山園小梅·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