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不用再為去天心寺一趟而絞盡腦汁編各種理由了!她現在隻想速戰速決!
于是腳步飛快,一心想着趕快到天心寺,完成她那個戀愛支線任務。
加之她本就有一身輕功,身體素質比沈南南好些,便在前頭帶路打頭陣。
楊靈靈轉過頭來,正好瞧見一直走在最後的冷硯冰來到沈南南身邊,将手中的皮水袋遞給她:
“南南,喝點水吧。”
沈南南道了聲謝,仰頭喝了一大口。見楊靈靈走過來,也将水袋遞給她。
楊靈靈接過也喝了一口:“那我們先原地休息一會兒吧。”
又有些擔心地道,“不過也不要休息太久,我擔心一會兒要下雨了。”
冷硯冰擡頭,指了指萬裡無雲的湛藍天空:“這像是快下雨了?”
楊靈靈勾起嘴角,頗神秘地笑了笑:“你不懂。”
沈南南卻立馬像是活過來一般,趕忙拉住楊靈靈的胳膊,卻對冷硯冰道:“她老寒腿,信她的!我們快走吧,省得待會兒沒處避——”
然而那個“雨”字還沒落下,沈南南卻忽然啞了嗓子,身體也瞬時僵住,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嚨。
隻因“唰”的一聲,随着一陣疾風,一個頗為鋒利之物飛快旋轉着,擦着她的耳邊急速旋轉着飛過,“咚”地一聲,深深插進一旁的樹幹。
幾根斷發飛落,被冷硯冰接于掌心。樹幹之上,是一把白玉藏鋒扇。
冷硯冰将那插進樹幹中的扇子拔了出來,見那扇面的角落,用娟秀的小楷寫着兩個字:芒之。
冷硯冰收了扇子,走過來對沈南南柔聲道:“好險,再偏一點隻怕就是耳朵了。”
“謝謝,有被安慰到。”沈南南聲音僵硬。
楊靈靈立馬拉住兩人的衣袖,讓她二人躲進一旁的矮樹叢中,壓低音量:“噓,小點聲兒,你們看那邊——”
透過樹叢縫隙看過去,竟見遠處正有五六個人正将一人團團圍住。
外圍那幾人皆蒙着面,大夏天裡,頭上竟帶着灰色帽子将頭部裹得嚴嚴實實。
其中一個出聲譏諷:“小子,我勸你識相點,趕快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你這武器都沒了,還打得過我們幾個?”
中間那個,竟是個面容俊朗的少年郎。
少年劍眉星目,面上滿是堅毅與不屈,一襲晴山藍的衣袍,雖然好些地方已被劃破,傷口浸出鮮血,但瞧着依舊俊逸不凡。
他如今赤手空拳,正氣喘籲籲,不知已經同那夥人纏鬥了多久。
隻見他緊緊地抓住肩上的包袱,狠狠地啐了一口:“做你爺爺的春秋大夢,你們這群挨千刀山匪,想要本少俠的東西,下輩子吧!”
幾個山匪聽了這話,瞬時破口大罵。
楊靈靈在遠處憤憤不平:“哇,這些人以多欺少,算什麼好漢。”
沈南南冷哼一聲:“一群山匪而已。”又側頭看向一旁,“硯冰,我們是不是該管管?”
然而回複她的唯有一陣草木響動。
霎時,一襲靘色身影便從耳邊疾馳而過。随着冷硯冰的躍起,她手中之物也跟着她手部動作向前飛出。
“刷刷——”幾聲,扇子在空中飛速旋轉。
在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扇子已在空中畫了一道利落的弧線,霎時間,好幾個山匪已被那扇子上的尖刺劃傷,慘叫不疊。
扇子畫了個圈,竟又重新回到了冷硯冰手中。
一來二去兩三下,随着一片此起彼伏的哀嚎,一衆山匪倒地不起,冷硯冰已經躍身過去,站立在那位少年身前。
冷硯冰将扇子遞給少年:“給。”
那少年不禁呆愣住,來不及道謝,隻下意識地伸手接過。
一面在心中驚歎,這樣一個長身玉立、面容冷厲的女子竟就這樣如天神般降臨在自己眼前,一面又驚訝于眼前這危急之勢竟也在須臾間扭轉。
冷硯冰轉過身去,眼神淩厲:“不管你們是什麼人,識相點,趕緊滾。”
地上的幾個人看見來人武藝高強,又眼尖地瞥見她腰間的長刀,立馬爬了起來,連叫“女俠饒命”,準備逃走。
少年這時才反應過來,一時有些氣不過,在地上抓了幾顆石子,狠狠地朝前擲了出去。
石子恰好擊中了一個身形瘦小之人的腿部。那人踉跄着摔了個大馬趴,額頭狠狠磕在一塊石頭上。
見少年郎不依不饒,似要上前,冷硯冰立即伸手将他攔住:“窮寇莫追。”
其實還有後半句——如今她拖家帶口,若是被那群山匪發現了沈南南和楊靈靈,以她倆作為人質,那就被動了。
眼見幾個山匪跑遠,少年這才像是回過神來,長舒一口氣,向冷硯冰行了個叉手禮,咧開嘴朗聲道:
“多謝女俠救命之恩!女俠當真好身手,這藏鋒扇在女俠手中竟這般順手,在下自愧不如!”
冷硯冰回以一禮:“除暴安良本就是我等公門之人應盡之責,公子無需道謝。”
“原來女俠是衙門中人,失敬失敬,不知女俠如何稱呼,在下——”
然而少年話未說完,竟忽地嘔出一口黑血來。他趕忙伸手擦掉,面露尴尬之色,“恕在下失禮了。”
冷硯冰搖了搖頭,剛想說“不打緊”,卻見那少年雙腿發軟,竟當着她的面生生跪了下去。
“哎喲呵,這還沒過年呢吧?行這麼大禮。”
楊靈靈拉着沈南南從矮樹叢中繞了出來,正好瞧見這一幕,忍不住揶揄道。
冷硯冰一時也不知該不該伸手将那公子扶起,蹲下身,躊躇着問道:“公子,你這是怎麼了?”
便在這時,一陣帶着藥香的微風拂過,一襲黛藍色衣裙忽地飛身上前,伸出手“啪”地一聲捏住少年的手腕。
——是個帶着面紗的女子。
冷硯冰和少年皆愣了愣,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又見那女子飛快地将翻了翻那位公子的眼仁,扯了扯他的耳朵。
一番動作後,絲毫不容得少年拒絕,又将一粒丸藥塞進了他口中:“快吃了。”
事畢,那女子終于長舒一口,拍拍手站起身來:“無礙無礙,性命暫且保住了。”
沈、楊兩人早已走上前來,将這蒙面女子瞧了半天,隻覺得雖看不見這人的長相,但單看這行事做派,倒是和她們的一位好友極為相像。
直到聽到那女子開口說話,這才确認了她的身份。
“冬青!”沈南南率先喚了那女子一聲。
那女子這才發覺身邊還有其他人,轉頭瞧見沈、楊二人,又驚又喜:“南南!靈靈!你們怎麼在這兒?”
又對冷硯冰贊歎了句:“冷姑娘當真是武藝高強!”指了指對面的矮樹叢,“方才見這位少俠遇險,我也不敢輕舉妄動,隻在那邊觀察了好久,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沒想到冷姑娘忽然神兵天降!”
楊靈靈“哈哈”地笑了兩聲:“我們剛才也在對面躲着呢!”
沈南南忍不住問:“我們還要問你呢,冬青,你什麼時候從大理回來的?怎麼這副打扮?我們差點兒沒認出來。”
“今天剛到渝州地界。”林冬青将面紗摘了下來,解釋道,“這林中早晚多有瘴氣,出門在外,還是要多加小心。”
楊靈靈對她豎起大拇指:“講究。”
沈南南道:“原是如此,那真是太巧了。”
“幾位,打擾一下——”
冷硯冰忽然出聲,打斷了沈南南幾人的寒暄,“我看這位儲公子現在雖是緩過來了,但若是再這樣拖下去,隻怕是要繼續不行了。”
楊靈靈低頭看去,隻見那位公子如今正半蹲在地上,一臉難受,這才反應過來:“啊,這還有個人呢?差點給忘了。”
那公子擡起頭來,嘴邊的黑血還未擦去,勉強一笑道:“不礙事,不礙事,勞煩幾位姑娘相救,大恩不言謝,本少俠日後一定……”
話未說完,竟一個白眼翻到頭頂,生生暈了過去。
好在冷硯冰眼疾手快,一把将少年扶住,才避免他的頭部與地面的親密接觸。
“說暈就暈?”楊靈靈納罕,“怎麼和他嘴上說的不一樣啊,演的吧?”
“别貧嘴了。”沈南南指了指頭上一片黑漆漆的烏雲,“這雨才是說下就要下了。”
冷硯冰拉住少年的手臂,扶住那位公子的腰身,将他扛在背上,提議道:“我們趕快找個地方避雨吧。”
楊靈靈想也未想,指了指遠處那聳立入雲的佛塔:“最近能避雨的地方,就是前頭的天心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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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唐】王維《少年行四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