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美琪嫌棄地看向武玄清身上的衛衣,“你穿的什麼破玩意兒?”
“哦,”武玄清看着阿熙給的外套,一本正經地說:“這是充滿社會正能量的少女衛衣。”
“……”霍美琪回味了一下,皺了皺眉頭,實在想不出能接什麼話,“你,你胳膊怎麼了?”
“受傷了。”武玄清總結道。
武承道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意味深長地說:“所以你更該找個醫生。”
武玄清知道父親在說今天相親的事,她沒接話。
“我聽介紹人說,李醫生訂的法餐你不喜歡?換到了你們學校旁邊的火鍋店?李醫生不吃内髒的,介紹人說過吧。”武承道等着武玄清自己承認錯誤。
“可我愛吃内髒啊。”武玄清顧左右而言他。
“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武承道的聲音裡帶着威懾力。
見武玄清不說話,武承道有些不耐煩:“那你自己說,你對未來的規劃是什麼?”
武玄清低着頭,這看向化了得幾乎看不見冰塊的冰袋。
“讓你出國讀研,你不去。那你想幹什麼?不上學,嫁人麼?”
“不!”武玄清回答得斬釘截鐵。
“所以你是故意的。”武承道說着自己對武玄清的安排:“去找介紹人道歉,再約李醫生。”
武玄清擡頭,對上了武承道的臉,“我不。”
“我沒有在聽你的想法,而是我讓你去幹什麼,你就去。你身體是什麼情況,你自己知道。”武承道說得極其輕松,他覺得眼下的事情是他絕對能控制的局面。
“因為有病就要找個醫生結婚。那因為我終究會死,是不是死之前要找個殡葬業的人?”武玄清的眼睛裡充滿倔強和叛逆,“如果一定要有人來治我,有個人來陪着我死,我希望那個人由我自己來選。”
霍美琪明顯吓到了,她的手捂在武玄清嘴上,“你低個頭又不會怎麼樣!為什麼說些詛咒自己的話?”
“琪姐,有些話,我要早些說明白的。”武玄清推開霍美琪的手,身體站得筆直,好像是要準備抵抗狂風的松樹,絕不退縮。
“我給你三天時間,不去執行的話,停信用卡。”武承道從沙發上站起來,面無表情地朝着内間的書房走去。
霍美琪看着武承道的背影,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武玄清:“好漢不吃眼前虧。”
“我可不是什麼好漢。我想坦誠點,不想活得像我媽那麼累。”武玄清轉身走出房間,沿着樓梯走向二樓。
木樓梯的每個台階上都鋪着定制花紋的手工地毯,看起來雍容華貴的樣子跟武玄清穿着的那件衛衣格格不入。
霍美琪穿着白色拖地吊帶長裙,畫着毫無瑕疵的妝容,梳着一絲不苟的發髻,才像是該在這個房子出現的女人。
而看起來本該屬于這裡的女人,正在用一種瞧不清現實的目光看着自己遠去的繼女,愣出了神。
不知過了多久,霍美琪才轉身走向書房。
書房裡,武承道看見霍美琪回來,眉頭松了松,“你們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
“老武,你有沒有想過,當你用錢都控制不了她的時候,你就弄丢了這個女兒了。”霍美琪歎氣。
“她好日子過慣了,能吃什麼苦?沒個兩三天,一定會哭哭啼啼找我來。”武承道覺得自己對女兒十分了解。
“她二十二歲了,不是十二歲的時候了。”霍美琪發現說服不動武承道,道出實話:“你規劃好的未來,是你想要的,不是她想要的。你也檢讨一下吧。”
“我?”武承道氣得站起來,“我檢讨什麼?我不是為了她好?!”
當兩人對話聲音消失後,武玄清已經來到自己的卧室。她裝了幾件衣服,而後将包垮在身後,輕手輕腳離開家。
夜裡十一點半,還是下午的那家重慶火鍋店外。出租車停在門口,武玄清下車後,坐在了火鍋店對面的公交車站長椅上。
此時手裡的冰袋已經化盡了,冰水将塑料袋外面沁出水霧來。
武玄清的手指戳了戳冰袋,那原本冰冷沒有任何神情的臉上,忽就漾起了個笑容來。
忽然一個女聲傳來:“你怎麼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