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擦的好重,我鼻子都要歪了…!哎哎,你揉的能不能也輕點呀!我腳要斷了…!”
“已經很輕了…”
沒一會兒,一個端着托盤的護士疾步路過。
“哎,家屬,你這麼給他輕輕摸兩下有什麼用啊,一點活血散淤的作用都沒有,白浪費東西,他回去也得疼,你得這樣才行,看,這樣…!”
護士把托盤往靳越群手裡一杵,塗着紅花油的手麻利地貼上喬蘇崴傷的腳腕,靳越群還沒出聲,喬蘇的慘叫就已經殺出來了!
“啊——!護士姐姐!痛痛痛!!好痛好痛!”
“大小夥子哪兒那麼怕疼啊,忍忍啊,馬上就好了…!”
護士給喬蘇揉了兩下,又給靳越群示範了一下手法和力道,她那邊還要給病人紮針呢,就走了,靳越群看喬蘇雖然疼的龇牙咧嘴的,但腳确實比剛才能活動多了。
“謝謝,麻煩您了。”
護士前腳剛走,喬蘇一個拳頭就捶在他身上了。
“靳越群!你啞巴了啊!我剛才叫那麼慘你沒聽到?她的手勁比你大多了!疼死我了…!”
靳越群坐下來,握着喬蘇的手,把他的腿重新擱在自己的大腿上,手學着護士那樣,剛貼上腳腕,喬蘇就又捶了他一下:“你敢那樣給我揉試試看…!”
“别給我鬧啊,這在醫院裡,”
“我管在哪兒!我疼啊…!”
喬蘇又要哭,靳越群沒法子,隻好放低了嗓音哄他:“乖,忍忍,就忍一下,幾分鐘的事,聽話…你還想晚上疼?”
喬蘇才不聽他的呢,剛才護士給他揉,他沒辦法,換靳越群給他揉,喬蘇就不怕了,稍微一疼他就叫,疼也不憋着,疼就打靳越群。
等靳越群給他揉完了,他那皮夾克讓喬蘇打的快不能看了,額頭上冒的汗比喬蘇還多。
對面還有陪懷孕的老婆來産檢的丈夫,錯了半個走廊,還以為靳越群那兒也是産科的,他隻看見長凳上喬蘇一個背影,再看靳越群那一臉的沉默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給人揉腳的樣兒,覺得自己老婆那幾個鐵砂掌都是繞指柔了。
給剛才的護士送了一兜水果,從縣醫院出來,靳越群背着喬蘇,手裡拎着他都是泥的鞋。
“靳越群,剛才那個護士姐姐人真好,她那麼忙,還來給我看腳…”
揉完确實松快多了,喬蘇有點良心發現,摸摸靳越群的胸口:“我剛才打的你疼不疼呀…”
“不疼,你有多大勁兒。”
喬蘇笑,晃了一下他全是紅花油味兒的右腳,被靳越群伸手握住,暖在掌心。
“我們回家吧,我都好餓了…”
“不回,帶你上飯店,補補。”
靳越群在路邊打開車門,他現在開的是一輛靳父放這兒的桑塔納,給喬蘇小心地放在副駕,探身給他扯安全帶。
“這個破帶子是幹什麼用的呀,系上肩膀好勒的…”
“手放好,系上。”
靳越群探身給他把卡扣卡上。
不怪喬蘇嫌麻煩,現在路上根本沒什麼車,就說這輛桑塔納吧,一輛就要二十多萬,安縣大部分普通職工一個月工資也才六十多塊,别說二十萬,有兩萬都得是人人羨慕的“萬元戶”了。
路上,喬蘇眯着睡了一會兒,醒了發現還沒到,路兩側的店面看着也不熟。
“我們這是去哪了?”
“陽原。”
陽原是安縣隔壁的縣城,有八十公裡左右。
“幹嘛跑來陽原呀,這麼遠,咱家那兒不就有飯店嗎?”
喬蘇受傷了,靳越群心疼的厲害,連地都不想讓他下,去安縣的飯店許多都認識他爸,太紮眼了。
不過他沒跟喬蘇說。
“這兒魚莊有特色,帶你嘗嘗。”
車駛進魚莊,靳越群停車,下來背着喬蘇。
“哎哎哎,我的鞋還沒拿…”
“鞋不用拿。”
門口迎賓的女服務員穿着曼妙的旗袍,一看這兩個男孩這麼年輕,個子高那個五官高挺,透着一股子冷意,他背上的男孩倒生的紅唇齒白的,漂亮的很,就是光着腳,褲子還破了。
“你們來找…”
後頭的經理看見,就笑着迎上來了:“小靳!這兒,房間我都準備好了…”
靳越群背着喬蘇就跟着他去了。
女服務員看着經理一臉谄媚,想,估計又是哪家的少爺吧,畢竟他們這兒可不是誰都能随随便便消費的起的。
經理把菜都安排好就出去了。
喬蘇也沒穿鞋,剛才有經理在不方便,現在人走了,不等他伸手,靳越群就掐着他兩個胳膊下頭給人圈在腿上坐了。
桌上擺的點心是蟹黃燒餅,靳越群掰開了,先喂了喬蘇一小塊兒,他才吃。
喬蘇嚼着:“剛才的經理你認識呀?”
“認識。”
“感覺他口音不像我們漢北的…是南方人?”
“浙東那邊的,具體我也記不清了。”
服務員敲門上菜,喬蘇要下去,靳越群锢着他,沒讓:“鞋又沒穿,你亂動什麼。”
服務員就跟沒看見一樣,微笑地把兩盅湯先上了。
“對了,現在你們廠裡是不是還在招人呀,潘黑子說他弟不想念書了,也想進,讓我跟你說說,把他弟招進去。”
“他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就前兩天吧,我都差點忘了。”
靳越群給他舀了一勺魚湯,他不在意喬蘇忘不忘記這個,他在意的是别的事。
“你什麼時候見他的?怎麼沒跟我說?”
“又不是專門見的,不是你讓他給我送飯的嗎。”
靳越群想了下,那天他讓廠裡的五子去,估計他又叫了潘黑子。
“你跟潘黑子很熟?”
“沒吧,就小時候一塊兒玩過…哎呀,你到底答不答應啊,屁大的事…”
一會兒服務員又進來上魚,魚是用石鍋上的,上面還蓋着竹簍,喬蘇挺新鮮的,靳越群見人走了,伸手掰過他的下巴。
“我跟你說過不止一次,你出門,跟誰相熟,講了什麼,都要告訴我,這兩天除了靳曉北他們還有誰是你漏了的?”
靳越群的手掌很大,一隻手幾乎能蓋住喬蘇的小半張臉。
喬蘇最受不了他這點,靳越群從小就是他去哪兒做什麼講什麼都得跟他彙報,他有時候真覺得靳越群上輩子是不是管監獄的投胎的…!
“行行行,我以後跟豬講兩句也跟你說,跟雞講兩句也跟你說,行了吧,我今天上午還跟我那一窩小螃蟹說話呢,要不要也跟你說啊…!”
靳越群什麼都能順着喬蘇,唯一不喜歡喬蘇在這個問題上跟他頂着來。
喬蘇扒開他的手,自己拿着勺子:“蟹語?聽得懂不,哈哈,還有魚語,你讨好下我,我勉強考慮考慮教你…”
看喬蘇的樣子也不像是撒謊,加上腳又傷了,靳越群就暫時壓着,沒跟他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