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夕,靳越群很少去廠裡了,他常常挑燈複習到淩晨,怕打擾喬蘇睡覺,就在摟下看書,他也沒有再像之前一樣去逼喬蘇高強度的刷卷子。
在逼迫喬蘇和讓喬蘇開心之間,他似乎無論活幾次做出的選擇都一樣。
不過他也沒有全然放棄,他也不是那種個性,此路不通就換條路——他每天早上提前起來兩個小時,在樓下把喬蘇過往做過的卷子一張張仔細整理,琢磨喬蘇的解題思路,再按照他的邏輯把他過程中容易錯的地方整理好,吃飯前跟他講講。
中間靳曉北來了一趟,其實他也有點不想念了,想找個機會跟着靳越群去漢城,他爸說城裡機會多,到門口看見他哥端着碗,一邊喂喬蘇喝粥,一邊翻着筆記跟他講題。
喬蘇皺巴着臉,還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兒。
“再夾點小鹹菜…”
靳越群給他往粥裡加:“解數列問題的時候,要把n等于1和n大于等于2分開考慮,要分段,你總忘,記住沒有…?”
喬蘇點點頭,靳越群給他剝雞蛋。
“你剝快點好不好,上學都要遲到了…”
“乖,再講一個給你吃。”
靳越群翻着筆記,接着給他講。
不是,他哥什麼時候說話這麼“和風細雨”了?靳曉北吓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懷疑他哥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哥…”
“咋了?”
靳曉北猶豫說:“要不我不念了吧,等你和喬蘇高考完,我就跟你…”
喬蘇也叫:“就是就是,高考有啥重要的…”
“滾回去念書去…!這個點你不去學校瞎轉悠什麼!考不上大學别來見我。”
靳曉北被罵了個狗血噴頭,走的時候居然還挺慶幸的,幸好,幸好他哥還是他哥。
對喬蘇是硬的不行,靳越群就采取“懷柔政策”,果然,這個強度對喬蘇來說就容易接受多了,他被靳越群天天早上哄着伺候着就把易錯點記住了,到學校臨考前組織最後一次小考,他的成績漲了不少,人也恢複了吃嘛嘛香沾床就睡的良好作息。
高考頭一天是豔陽天,安縣的考生不多,稀稀拉拉的,第二天考到最後一門時外頭突然下起了雨,雨水淅瀝地打着葉子,靳越群沒跟喬蘇分到一個考場。
監考老師不讓提前交卷,鈴聲一響,他就出去找喬蘇,教室裡沒找到,轉頭看見喬蘇站在漏雨的走廊裡頂着書包等他。
看見他,喬蘇對着他笑,揮手,靳越群還沒走近呢,喬蘇就有一大堆話想跟他說了。
他說的不是哪個公式他早上的時候才跟他講過,就是哪個解法到交卷前一秒他想起來了,靳越群聽着,把他的書包接過來背在身上,彎腰給他把兩隻褲腳挽起來。
經過那晚的驚吓和這些日子當孫子的生活,他也看開了,喬蘇能安穩度過考試就行了,
下雨也知道不往外走,會等着他,行了。
後面就是估分報志願,老師讓他們一人領一張志願表,回家跟父母商量着填。
“靳越群,這麼一大厚本,都是全國的學校和專業啊?全國有這麼多學校啊,你從哪裡搞來的?”
“從黃老師那兒借的。”
高考分數要到月底才出,午後,喬蘇在院子裡搬個闆凳坐在靳越群旁邊,看着那本書翻開了還足有半指那麼厚,他光看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都要頭暈了。
“靳越群,我好熱呀…”
“那你上去睡會兒。”
喬蘇又不想上去,他還想看看靳越群報的什麼專業,又給他報的什麼。
靳越群八成就是漢京大學了。
“我不想上去睡,我想看你寫完。”
靳越群也沒說别的,夏日蚊蟲多,他放下筆,從屋裡拿了個蒲扇,一邊研究專業和分數,一邊給喬蘇打扇子。
“有沒有那種學養小動物的專業呀?”
喬蘇看到一個感興趣的,點着說:“要不我報這個畜牧專業吧?我感覺當獸醫也挺賺錢的,就彭文他叔,每年光給牛羊看病都蓋上新樓了…”
“不行。”
“為啥不行?”
“家裡又不靠你賺錢,不報這個,髒,往後你跟我在城裡,哪來那麼多生病的雞鴨鵝狗給你看。”
喬蘇一想,也有道理,現在就他們縣裡也沒什麼人養牛羊的,最多在院子裡養點雞,市裡肯定都住樓房,更沒有了。
“你扇子打低點呀,我都看不到了…”
靳越群又把扇子打的低了點。
他和喬蘇的專業他之前就思慮過一輪,所以填的不慢,按照他給喬蘇估的分,給他填了四個漢京大學附近的學校,走路距離從五分鐘到二十分鐘不等,他都提前去看過了。
“你就報這一個漢京大學?别的不報了?”
喬蘇看靳越群那張志願表就頭一個寫的漢京大學的金融專業,剩下那麼多行全是空白。
“老師說能報好多,錄不上這個還能錄那個呢…”
“我就報一個就夠了。”
“那你怎麼給我報這麼多?”
“你報這麼多保險。”
“……”
喬蘇覺得他就不該問。
“金融是學什麼的?”
“學怎麼算計别人的錢。”
……那也太缺德了,怪不得靳越群要報這個。
“那這幾個呢?”
“被别人算計錢。”
“靳越群,你能别讓縣長來咱家敲鑼打鼓的送大紅花嗎?”
“送什麼大紅花?”
“…诶?我想報這個航海船舶駕駛…”
“環遊月球去不去?”
喬蘇哼一聲,鼓起腮幫子:“你根本不在意我喜歡什麼,那我也要自己選一個我喜歡的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