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再度逼問。
陳斂輕輕皺眉,斟酌了片晌,帶着越發強烈而清晰的疑惑,輕聲回答:
“不确定。”
也許他與對方這樣互相的揣度、猜忌,使這段漫長的路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盡頭目的地。陳斂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他聽到了車夫勒馬的口令。
幾聲沖天的馬嘶,飄浮的夜雪幕景中街燈一盞盞亮起。
他也逐漸從頭腦昏沉中找回些清醒。
這是什麼地方?
岷州城内,并無行宮别苑,皇帝素來講究,今夜會選在哪裡下榻?他正在思索間,‘皇帝’已經熄滅那一盞玉壺燈,他最後看到是對方快速脫去外袍,将他罩住!
他遁入一片衣料裹挾之下的黑暗。
有手臂圈住他,順勢反剪住他的手腕,力大如鐵鉗,全然掙脫不開。他被對方鎖在懷中,幾乎能感受到對方身體的溫度隔着衣料隐隐傳來——這等極寒天氣,對方穿得并不厚。大略隻是兩三件蜀錦袍。内置一件鹿皮……軟甲?
陳斂來不及細想,被對方半推半就前行。
腳下沒有多少積雪,磚石光滑,應是掃得很幹淨。過了似乎兩條回廊,他聞到一陣梅花的幽芳……是一處寂靜、雅緻的庭院。百來步了,才轉過一道月洞門而已,如此寬闊豪奢的府邸。陳斂搜索腦中回憶,這等布局究竟是岷州城内的什麼地方。
還沒等他想起來,被對方引着走上六級台階,廊下一間屋子的門被主人毫不客氣推開,霎時溫暖如春。
地龍很旺。
盈室漫空,金檀香。
熏籠之間他發了點薄汗,對方關門時将他強勢壓在門闆上,解去裹住他的外袍,他恢複了視力,遺憾的是,滿屋暗燈,他依然沒能看清皇帝臉色。同時,反倒察覺出自己的異樣。
他醉了,或者說病了。額頭臉頰,處處火燙。
‘皇帝’在昏暗中,在門闆邊,無言凝望了他須臾,蓦地側首吻住他。
這吻青澀急躁,與皇帝的習慣全然不同,擒住他颌骨的手微抖着,逐漸收緊,他感到痛,順勢張開了緊閉的牙關。而對方的親吻蠻橫兇猛,有瘋癫的氣勢。唇齒磕磕絆絆間,有血腥味開始蔓延。一隻手在解他的犀帶,動作很生疏,近乎撕扯。他被迫在這拉拽中掙紮扭動,他推開對方的胳膊,抵抗,但終究敗陣,被對方扼住兩腕,壓在頭頂的門闆上。
衣襟終于松散,肩上的白狐裘逶迤落地,如素白的花瓣脫離了嫩蕊。至此皇帝所有的賜物已經從他身上剝離盡矣。
他單薄的素袍暴露于對方眼中,也已經淩亂。一隻手探入他衣袍下,隐帶顫抖。那手微涼,而他身體在撫摸中愈發火燙……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等渴望歡愉的悸動與欲望。
……酒!
在撫摸他的那隻手摸索着探到了他的最後一層中衣去,從腰往上遊走……他幾乎站不住。
摩挲之間,他察覺到對方手上的弓繭分外鮮明,位置卻似乎與他記憶中對不上。
陳斂腦中如有煙火炸開,随之是一片眩暈的白。
對方根本不容他多想,一口氣将他擄去内間的床榻上。他被極大的力道推在床上。繡錦軟褥,還是撞得有些悶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