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喊叫和罵聲一片,裡面黴味鏽味沖天。
馮周要窒息了。
忽然,外面那群鬧事的人一齊安靜了下來,就好像聒噪的電視被人關成了靜音模式。
虞少淳挑眉,小聲問:“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進化了?”
他話音剛落,就聽學校的大爺在外面聲如洪鐘大罵道:“都幹什麼呢幹什麼呢?一個兩個頭發染得和掉顔色盤裡了一樣,擺在一起擱遠看都能當紅綠燈用!”
那些人似乎嘟囔了句什麼,接着便換來了大爺更為大聲的怒罵:“怎麼?我說得不對啊?人不人鬼不鬼的還敢來撒野?”
他似乎用什麼東西“哐哐”敲了兩下工具櫃的門,震得裡面二位一哆嗦,差點屁滾尿流出去和小流氓一齊向大爺認錯。
那群小混混說到底也是涉世未深的小孩,全靠韓順那富二代伸手要來的錢過活,此前唯一接過的單子就是去黑閃電網吧給開了挂打比賽被發現的韓順撐場子,對付個把小高中生光靠那一頭雞毛便能應付,但是如今見了大人就像變成了落湯雞一般,跑得比誰都快。
自然跑路之前會對着空氣放一些諸如“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和“你給我等着”之類的狠話撐面子,讓自己的離開看上去不那麼像逃跑。
……所以現在這幾句話車轱辘般颠三倒四被說了無數次,已經和一個屁沒什麼區别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大家約架的時候還是會不約而同地放屁,但少了那麼幾句狠話可能就顯得不夠誠意。
大爺不知道這群小年輕的路數,還以為他們真的要回來,拽着那根校園保安常配警棍跳着叫喊道:“還敢回來?學校是讀書的地方不是你們打架的地方!有本事去派出所門口打架!你有本事嗎!”
他滿腔熱血漸漸平息,一邊嘴裡罵罵咧咧一邊提着棍子去進行夜間巡邏。藏在工具房裡的兩人齊齊長舒一口氣。
“出去嗎?”虞少淳覺得自己的脖子都要斷了,但還是象征性地征求了另外一名兄台的意見。
接着,一個頭歪在了他的頸窩。虞少淳身子一僵:“你,你要幹嘛?”
馮周的腦袋在他臉頰旁哼哼了兩聲,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不是跑廢了吧?年級第一?”虞少淳問,“你這樣一千米怎麼過啊?”
馮周悶悶說:“我一千米就沒及格過。”
果然。
虞少淳第一次看見對家如此脆弱地靠在自己身上,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觀,自然十分受用。他也沒急着再催馮周起來,像摸兒子一樣摸了摸他的頭:“問題不大,為父也沒及格過幾次,我們算是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今年可以一起努力,沖進四分四十秒的大關。”
馮周沒接茬。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輕聲說:“我鼻子好像出血了,你有紙嗎?”
“我操,你特麼故意的吧?”虞少淳連忙把他的頭從自己肩膀薅起來,“弄到我衣服上小心我讓你給舔幹淨!”
馮周鼻子裡插丨着團卷好的紙巾,有氣無力地貼着虞少淳向前走。虞少淳伸出食指頂着他的胳膊把他往邊上一推,馮周被動站直了身子,過了幾分鐘又慢慢靠過來。
虞少淳有些無語:“你不靠着我沒法走路是不是?”
馮周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我沒力氣了。”
“你每次跑完步都是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嗎?”虞少淳誠懇建議,“你去醫院看一看吧,這是病,得治。”
馮周咬咬牙,嘗試自己一個人站直身體。他剛走了兩步,腿一軟就要跪在地上。虞少淳吓得連忙一把攙住他:“不至于吧?”
“我頭暈,”馮周面無表情地轉頭看着他,“暈血,還暈跑。”
聽說過暈血,但是暈跑真沒聽說過。
“要不你今晚住我宿舍裡?”虞少淳沉思片刻,大發慈悲說,“看你這樣,估計能癱半路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