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燼消散,漸漸顯出地面上的人影。
女子踏過月華,蹁跹而至。
白玉霜如同前世那般,站在顧白衣面前,輕聲對她說着:“你如何知道是本座?”
但今時不同往日。
此時顧白衣僅是一笑:“因為晚輩知道前輩在找什麼,也知道前輩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哦?你這小丫頭,又知道什麼。”
白玉霜笑容婉轉,伸手摸上了腰間的箫,眼神卻波瀾不興。
“我知道您在看我。”
白玉霜皺了皺眉:“看你?”
“不,應該說……您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
白玉霜沉默良久。
因為她确實是在看一位故人。
雖然顧白衣的神韻和她毫無相同之處,面容更談不上相似,但她們擡手拭血的姿态,實在是太像太像。
顧白衣注意到了。
在看見自己時,白玉霜的面容顫動了一瞬,雖然隻是微不可查的刹那,但她發現了。
前世她以為白玉霜是自己命中的貴人,并沒有發現此人怪異的神情。
現在她看清了,白玉霜的表情太複雜,像是驚異、欣喜,抑或是……悲傷。
白玉霜回過神後,淡淡地說:“你在揣度本座?你可知本座殺你連手指都不用動。”
“晚輩自然知道,但您并沒有殺晚輩,不是麼?”
“那隻是因為本座不想,而且殺了你,事情會變得無趣許多。”
顧白衣溫和地問:“何為無趣?何為有趣?”
“你想知道?”
她笑了笑,“晚輩願聞其詳。”
白玉霜唇角微動,抿出一條好看的線。
她的身體在月光的掩映下,一半是明亮,一半卻籠罩在陰影中。
随後她輕輕地說,“希望你不要後悔,也不要讓本座失望。”
铮——
是劍出鞘的聲音。
一柄泛着冷光的劍,貫穿了顧白衣的胸膛。
嘴角漫出鮮紅的血,顧白衣卻沒有伸手去揩。
她隻是垂首,望向那柄劍。
這把劍讓她想起了一些事。
前世,大殿之上。
顧白衣殺死姬容後,持劍坐于涼階上,看着千瓣朱砂梅簌簌飄落。
殿外依稀傳來腳步聲,她倦了,所以未曾回頭去看。
那時亦有銀劍出鞘的聲響,之後貫穿她琵琶骨的,似乎也是這把劍。
顧白衣想,白玉霜不常用劍,但并不代表她不會用劍。
此時,白玉霜冷酷地看着鮮血從顧白衣的胸口噴濺而出。
哪怕血濺到了自己臉上,她也未曾皺一下眉頭。
顧白衣的眼睫輕輕顫動着,這些都在她意料之中。
她感受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很想大笑。
但最後她卻沒有笑,隻是啞着嗓音輕聲說:“多謝前輩賜教。”
即使被長劍貫穿,支離破碎的心髒卻還在跳動,因為她是個怪物,一劍穿心是不會死的,頂多隻是疼一疼罷了。
甚至當白玉霜拔出劍,帶出一地的鮮血時,她的身體也隻是晃了晃,并沒有倒下。
脖頸的鳳凰圖騰振翅而飛,血紅與黑線密布,源源不斷的魔息湧入心脈,築成一道屏障,修複着那道被劍貫穿的窟窿。
白玉霜的指尖拂過劍刃,劍身沾上的鮮血湧動着魔息。
那是十分洶湧強大的力量,仿佛上古時期奔騰而來的海嘯。
那一刻,白玉霜意識到了許多,也想到了無盡的可能。
散華真仙,傳說中的五把劍,獻祭儀式,大祭司隕落前預言的魔種。
這些東西都需要眼前這個人……或者不能稱她為人。
白玉霜笑了笑,對顧白衣說:“百年前大祭司曾預言,天魔将重現人世,你應該知道吧?”
……
寶箓集市内。
姬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韋宗丘,問道:“五把劍?”
韋宗丘搖着折扇,“宗門試題向來沒有順序,三年前韋某在第一百二十二卷見到這道題,未曾答對。去年又見着這題,結果還是錯了。”
他笑了笑,繼續說,“這題困擾韋某數年,所以韋某想問問,姬師姐可知曉此題的答案?”
姬容想起自己寫的“眉來眼去劍”、“七上八下劍”,沉默良久。
那你顯然是問錯人了。
但姬容今天橫豎無事,尋思着緩解一下考前壓力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