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在平時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今天為了找雞窩,她特地鑽到草木旺盛的野草叢中,周圍雜草都有半人高,反倒襯得這顆隻到她小腿肚的植物根莖纖細又特别起來。
她用木棍拍拍周圍,防止有隐藏在雜草下的蛇,然後才彎腰查看這顆嫩綠色的草。
大概是某種野菜吧?她不是很在意地想。
自從有了穩定的食物來源,她不會輕易嘗試那些她不确定的野菜,畢竟拉肚子真不是那麼好受的事。
粗略看了看,腳卻反而走不動道了,她摸向毛刺刺的根莖,上面有白色的粗硬毛,根莖單生,葉片像分裂的線狀小傘,頂端尖銳。
她眼神一動,用剛撿來的木棍往下刨,今早隻是取個水,所以她沒帶工兵鏟。
刨了一會,終于露出底下的濕泥和紅色的塊根,這抹略顯黯淡的紅剛一出現就瞬間鼓舞了她!
她快速往下刨,直到整個塊根被她拔出,才終于露出全貌——
“真的是胡蘿蔔!”
太好了!沒想到會挖到野生胡蘿蔔!
林靜疏興奮得手舞足蹈,抱着這根看起來營養不良的胡蘿蔔猛親一口,然後又趕緊低頭在這附近繼續尋找。
等到升起的天光破開晨霧,日光驅散夜裡彌留的冷,她辛辛苦苦找到的胡蘿蔔也有7、8根左右了。
她抹去額上的汗,又将淩亂的發絲撩到耳後,自從頭發剪短後她就清爽不少,但也有個壞處,風一吹就總是黏到臉上。
想到那隻山雞還沒處理,屍體硬了血就要不好放了,她趕緊抱起一堆新鮮的,還沾着許多土的野生胡蘿蔔回到水潭處。
将水取了後,又把藏在灌木裡的山雞提出來,準備回庇護所再處理,畢竟這裡不是流動的水,她不能讓動物的屍體污染水源。
回到庇護所,把多餘的東西放下,再帶上那兩顆悶熟的木薯和做飯用的工具材料,她又馬不停蹄地下山到沙灘上搭的遮陽棚。
然後先啃了一顆熱乎乎的木薯到肚裡,今早醒來到現在她還什麼都沒吃,下山時小腿肚都在打抖,如果不在處理山雞前吃點什麼她怕低血糖暈倒。
吃了一顆,又留了一顆埋在草木灰裡保溫,林靜疏正才開始處理山雞。
起火、燒水、放血、燙雞毛,拔毛、處理内髒,一切進行得有條不紊。
她早就發現了,要想減少蚊蟲蒼蠅聚集,隔離開日常做飯的地點就是最好的辦法。
海邊風很大,吹得她臉上濕潤潤的,陽光也依然很曬人,似乎昨晚驟降的幾點溫度對白天的海島來說沒有絲毫區别。
她掏出裝了椰子油的罐子,手指扣出一塊在掌心捂熱揉開,然後均勻地塗抹在臉上、脖子上、手臂上。
椰子油不僅能吃還能護膚防曬,可是荒島必備好物呢。
身上變得奶香奶香後,在海邊處理山雞時也變得相對好受些。
她把雞血照例存儲好,再仔細将燙了毛後好拔一點的細小絨毛拔掉,其中雄雞最豔的那幾根尾羽則單獨留下,也許能做個雞毛毽子呢。
掏幹淨雞肚子,留下該留的部分後,林靜疏回到遮陽棚底下,這裡被她用泥巴(河床處的泥)圍了一個弧形土竈,鐵鍋可以直接放在上面,不用再用木架架起來了。
她撥了撥土竈裡的樹枝,火舌燃高,她卻有些發呆。
在挖到胡蘿蔔的時候,她本來打算炖個胡蘿蔔山雞湯,或者炒個雞肉胡蘿蔔丁,但等到真正要下手時才方覺調味品種類的不足。
不管是炒還是炖,都難以去除雞的腥味,味道上恐怕也會很單調。
她幹脆又把鐵鍋拿下來,打算大部分還是拿來烤比較好,特别是兩根雞腿和雞翅,其餘的可以試着直接焖或者煮個椰子雞,反正再難吃也總比天天吃海鮮野果野菜好。
除此之外,鹽也該換換了。
一直以來她用的鹽都是鹽膚木上的有機酸,雖然有鹽的鹹味,但更多時候不過一遍水的話,酸味占比更大,吃什麼都是酸酸的。
一想到這裡,她忍不住皺眉,舌頭頂上牙齒,莫名感到牙酸。
這難得的烤雞腿,可别再腌制成酸味了,反正現在有足夠的淡水,這海鹽提純也該正式提上日程了。
擇日不如撞日,趁今早才取了水,她将鐵鍋騰空洗幹淨,到海邊裝了半鍋海水,大火煮沸直到水份完全燒幹,析出白色晶體。
此時的白色晶體便是粗鹽,但裡面含有大量泥沙、重金屬和其他有毒化學物質,不經過提純,直接食用必然有損身體。
林靜疏熟練地準備好過濾器,并用淡水稀釋粗鹽,這時候的水質仍舊很渾濁,和海水區别不大,必須進一步提純。
她将這些渾濁的“粗鹽水”倒進過濾器瓶口,經由苔藓、細沙篩去大顆粒雜質。
再由最後一層的木炭吸收有毒化學物質,這樣簡單過濾後的“粗鹽水”再進行新一輪的煮沸、燒幹、析出晶體、淡水稀釋、過濾。
一直重複十多次提純後析出的晶體便是可食用的精鹽。
這個過程注定是漫長的,時間總是被動地被拉長。
吹過的風裡不知不覺多了絲煙火氣,耳邊是海浪沙沙地響,那是大海的聲音。
她忙中偷閑,小口小口吃着剩下的木薯,擡起眼,海面亮亮的,像白天沉睡的星星。
哪天她一定要在沙灘做個秋千,在這裡看雲卷雲舒,朝霧晚霞,看太陽升起,月亮落下,看這片海無盡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