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駁車在一座莊園式建築前停下,這裡要熱鬧許多。
去學生宿舍管理處領取鑰匙時,來往有兩撥神态不同的學生,一些抑制不住激動喜悅,清澈的眼睛亮晶晶;一些則安靜沉默,臉上沒什麼表情,唇緊抿,似乎繃着神經。
“太好了,我們還是在同一個寝室!”
“嘿嘿,幸好不是在四樓……”
俞清豎起耳朵,對那位同學未說完的話有些好奇和警惕,四樓怎麼了?裴松月的宿舍是411室,應該也在四樓,有什麼問題嗎?
這個疑問很快得到解答,步入宿舍樓,沿白色大理石旋轉樓梯向上時,前面有個男生哀歎:“好倒黴,怎麼被分在四樓,還離這麼近。”
“為什麼這麼說?”同行的同學疑惑,“我也在四樓。”
“你不知道嗎?宿舍四樓拐角的那間寝室的傳聞鬧鬼,對面的消防樓道半夜經常有水滴聲和哭聲,據說是當年那間宿舍的學長受不了壓力,某天晚上跑去消防通道割……”
後面的話他沒繼續說,顯然有些怵,道:“上個學期的試膽遊戲就選到這裡,據說參加遊戲的人都聽見了那些聲音,還有幾個膽小的吓暈後直接送進了校醫院。”
氣氛一時有些沉默,有人打着哈哈安慰:“還好咱們不是最慘的,聽說今年有個真正的倒黴蛋被分到了那間據說鬧鬼的宿舍,還是一個人住呢。”
原來是這麼個事兒。
俞清放心了,他隻擔心有澀情變态,至于鬧鬼,放心好了,這本書裡沒有這個元素。
終于到了四樓,他們恰巧經過一間沒關門的寝室,門口的少年在看到裴松月時,明顯怔了一下,随後露出愧疚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叫他:“裴同學,你、你還好嗎?”
裴松月的回答是目不斜視的向前走。
這樣的反應似乎讓那少年覺得難堪,他低頭咬住唇,肩膀聳了聳。
後面的舍友見狀則不善地瞪了一眼裴松月,故意大聲說:“什麼态度啊你,難怪被人欺負。之前你被孤立,小希好心主動陪你你不領情,那就不要怪他最後選了我啊。”
小希拉住義憤填膺的舍友,脆弱搖頭。
可這人越說越上頭,沖出來大吼,“我就要說!裴松月!那又不是小希的錯,甩臉給誰看,有本事你去找那群玩這個傻*遊戲的蛀蟲富二……”
“你瘋了嗎?快别說了!”小希聽到這兒急忙打斷他。
後面兩人說了什麼,俞清沒聽見,他轉過身,裴松月掩在眼鏡和額發後的眼睛沉靜冷漠,毫無波瀾,仿佛隻是路過一場滑稽表演但并無興趣的路人。
走廊盡頭左拐,入目就是兩扇醒目的紅色消防通道大門,或許是天色陰沉,又或許是剛剛聽到的靈異傳聞,這片偏僻的空間似乎真的萦繞某種陰冷之感。
俞清當然不怕,但他擔心裴松月害怕,于是稍稍後仰,和他貼近一點。
好在宿舍裡一切正常,燈光明亮溫暖,客廳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盡可能讓光線更多的進入屋内,窗外高大的雲杉形成天然屏障,深綠色的枝葉堆着積雪,偶爾可以看見胖乎乎的紅松鼠。
放下行李後,俞清又陪着裴松月去領取制服和課本,路上有幾個人似乎認識裴松月,卻隻是看着,偏頭和身邊的同伴小聲私語着什麼,然後在怪異的目光中和他拉開距離。
孤立的動作很明顯,頗有些避之不及的意味。
沒有肢體和言語上的暴力,但無聲的目光,無異于一場精神上的鞭笞,這樣的傷痕看不見摸不到,卻比身上的傷更難以愈合。
說不清是什麼原因,俞清忽然有些憤怒。
當時翻看原文,他認為主角受的苦難與不幸全都來自那些變态,現在才發覺太過片面。
本就是為了保護裴松月才來到這個世界,俞清對他天然有一份責任感,清白很重要,心理健康和人身安全也同樣重要,反正期限是高考結束,也不長。
俞清守在裴松月身邊,直到天色暗下來,他決定出去探探風。
開盲盒前,俞清閉眼許願,希望開到那些知道裴松月事情的同學身邊。
睜開期冀的雙眼,直擊眼球的卻是一串飛濺殷紅的血珠。
“……?”
摸了摸眼睛,俞清沉默,有時候真的很想報警。
俞清附在一部手機上,他環顧四周,光線昏暗,牆上挂着許多叫不出名字的武器,或者叫刑具更貼切。
咋,又給他幹到哪個犯罪現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