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因我知道大姐姐從前每次坑你害你,你最多言語反擊,卻從來不屑使什麼陰謀詭計去報複大姐姐,你有君子之節,是二舅母教得好。”巫霜平聲道。
“我才不懂什麼狗屁君子之節,我隻知做人要坦坦蕩蕩。”巫仙送巫霜至通往東院的一道垂花門,見巫瞳等在那裡,遂向巫瞳恭敬行禮。
巫瞳見是巫仙送巫霜過來,将剛收到的賞花宴的帖子還與巫仙。
“二妹妹,後日我不得空,你去奉國公府參加賞花宴時,代我向你舅舅、舅母緻歉。”
巫仙拿到帖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瞳哥哥與我哥哥都是一樣的膽小鬼,是怕我外祖家的表姐們吃了你?還是怕這玄京城那些公侯小姐們吃了你?”
“阿蒼也不去麼?”巫瞳問道。
“哥哥說有一篇文章想不明白,後日要去孟先生家請教。”巫仙扯動巫霜的衣袖,“三妹妹,反正你是定要同我一起去的,我要将你介紹給我的小姐妹認識,我和你說,我外祖家的荷花酥乃京城一絕,宮裡的貴人都經常遣太監來要呢。”
巫瞳原以為巫霜不會答應巫仙的,沒想到巫霜爽快點頭了。
他又從巫仙手中抽回那張帖子,“後日我也同去,仙仙你這皮猴别又帶着小雪一起闖禍,我得去看着你。”
巫仙吐舌扮了個鬼臉,“那你去好了,到時候也沒功夫管我和三妹妹,那些喜歡你的小娘子們就夠你敷衍的了。”
*
轉眼便到建安十年四月十七日,成夫人一大清早就來玉藻堂給巫霜梳頭打扮換衣裳,巫霜以前在義勇侯府時一碰到這種交際的宴會,就會被她祖母王老太太留在家中不許去,今日是她第一次出席這種宴會。
巫霜上身穿一件粉紫色松鶴紋錦襖,下系同色的百褶羅裙,雖隻有九歲,但薄粉敷面,姿色天然,風流爾雅。
已請了許多名醫來治巫霜的眼睛,她如今視物清晰靠一副琉璃雙目鏡,就架在她精緻高挺的鼻梁上,日後再調理一陣兒,眼睛便能好全了。
巫霜與巫仙同乘一車。
巫仙看見巫霜鼻梁上的琉璃雙目鏡十分好奇,征得巫霜的同意便取來試戴,但戴上去就頭暈目眩,趕緊還給了巫霜。
“老先生們老眼昏花,也戴這樣的雙目鏡,卻沒你這一副制作精巧、樣式别緻,說來這也不是什麼稀罕物,不過費三四百金的事,義勇侯府卻連這些錢也不舍得花在你身上嗎?聽我母親說,當年姑姑嫁去義勇侯府那一百萬兩的嫁妝可全貼補了義勇侯府,他們花姑姑的錢花得心安理得,還苛待你與姑姑這麼多年。”
巫霜正撩簾子偷看外面的街景,什麼她都好奇。
“你可打聽清楚今日義勇侯府來哪些人?”
巫仙掰着指頭數道:“你剛襲爵的二叔會來,清陽長公主會來,王老太太會來,王蟬會來……”
巫霜認真聽着,像從前她在義勇侯府那般,幾乎所有後宅女眷都來奉國公府參加賞花宴了,不知道她們見到她會是什麼好看的臉色。
“豫王、靖王也會來,因我外祖母是大孫太後的手帕交,他們會代大孫太後來探望我外祖母。”巫仙道。
而今兩宮太後皆出自定國公府孫家,巫仙口中的大孫太後是先帝的皇後、建安帝的養母,與先帝恩愛非常但無子嗣,先帝便召她的庶妹小孫氏進宮生養了如今的建安帝。
先帝臨死前本留下旨意要小孫氏殉葬,但當時的孫皇後心軟為小孫氏求情,先帝改了旨意待新帝登基要尊孫皇後為皇太後、而小孫氏為太妃。
建安帝登基後卻兩宮太後并尊,生怕虧待了自己的生母小孫氏。當年六科廊那些言官一個個死谏也沒有改變建安帝這份執拗但違逆先帝本意的孝心,這“兩宮太後并尊”成了一個敏感的忌諱。
那日柳姨娘提這件事,怕是斷送了她今後所有的恩寵。
“小雪,因為前幾日陛下賜婚于你與豫王殿下,你今日少不得要招一些小娘子的紅眼,但别憂心,有我顧着你,誰也不能欺負了你去。”巫仙拍着胸脯保證,“我很是想知道,你對陛下賜婚有何想法?雖說你的未來夫君是天潢貴胄,但擇婿是關乎我們女子終身幸福的大事,應慎之又慎。況且,那豫王殿下與喜歡欺負你的王蟬一向要好。”
巫霜莞爾一笑,耳垂下的明月珰輕輕搖晃。
她自覺是個膚淺的人,隻要那豫王長相能入她的眼,就算他是王蟬的青梅竹馬,這樁婚約她也是接受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