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安室先生。”網球小姐收拾好掉落在地上的三明治,拾起托盤,從兜裡掏出鑰匙。
“嗯。”他溫柔點點頭,跟着她上樓。
一進門,一個四層木制鞋架映入眼簾。
客廳是簡潔的歐式風格,配上些許日式的擺設,又不失溫馨。
廚房的門上挂着好幾個卡通和小動物圖案的圍裙,櫥櫃裡靜靜擺放着許許多多不同風格的餐具:有經典日式小碟,也有青花瓷碗筷,還有西餐用的精緻圓盤,銀制刀叉。
櫥櫃下方更是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電器及小玩意:吐司機,微波爐,咖啡機,烤箱,打蛋器,還有櫻桃去核器,給香蕉去皮的小玩什,以及一個看上去頗複雜的德國開罐頭器……
無不看出,屋子的女主人該是一個熱愛生活又充滿童趣的小姐,熱衷站在這裡搗鼓些各種美食,經常四處搜尋新點子,研究不同的口味。
卧室的門虛掩着,一個粉色的網球包倚在卧室旁邊的牆上,包的拉鍊半開,幾隻不同顔色的網球拍隐約可見。
陽台上,幾株長勢茂盛的吊蘭随微風輕輕搖曳,正在盛開的太陽花和夏瑾欣欣向榮,一如整個住宅給人的感覺一樣:生機勃勃,溫馨又恬靜。
安室透坐在客廳的深藍沙發上,等加奈子取來醫藥包。
他喜歡這個屋子的布置,動靜結合,既能看到對生活的熱愛和激情,如同自己在高速公路上開到180碼時享受速度帶來的快樂一樣,風透過車窗,整個人神清氣爽。
又能感受到一種安靜閑适的,對生活的享受。做做飯,澆澆花,烘培蛋糕,閑暇裡窩在屋裡或者坐在陽台的沙發上,讀一本頗有哲理的好書,收獲對人生的思考,或者,一部燒腦的推理小說,也非常有趣。
他心裡感到一種質樸的回歸,甯靜,自然。
這種舒适,像給自己複雜又神秘多面的性格找到了一個完美的容納所,可以接納他所有的情感需求,他從中看到了多種可能性,多種生活方式,或者說,生活趣味。
“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加奈子換上黑白條紋家居連衣裙走出來,修長又筆直的小麥色雙腿隐約透着肌肉,她雙手端着托盤,左手挂着醫藥包來到金發男人面前。
“請用草莓蛋糕。還有,請伸出手,安室先生。”
“是。”金發男人非常聽話。
他看着面前精心準備的點心,不知怎的臉紅起來。用小勺嘗了一口,蛋糕口感柔軟,綿滑,冰涼的奶油一下子就化成了暖暖的,搭配上新鮮酸甜的草莓,美味至極。
接着又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醇香濃郁 ,應該和自己的做法一緻。
“蛋糕非常不錯呢,加奈子小姐,美式也是,是你自己做的嗎?”
“當然了。”加奈子邊說邊取出酒精棉。
安室透嘗得出,這個草莓蛋糕絕對是自己從來沒見過的新做法,如果可以在波洛咖啡廳推廣,肯定會大受歡迎。
自己好像又在她身上挖掘到了更多東西,對對方的了解也慢慢加深。
眼前這個可愛的小姐,仿佛越來越有趣了。
“加奈子小姐,這個草莓蛋糕的做法,能不能告訴我呢?”
她一愣,“哎?當然可以了。”
加奈子用酒精棉小心翼翼地擦拭傷口,對方的血管清晰可見,如果湊近,似乎還能感受到他的脈搏。她的的動作很輕,生怕弄疼了對方。
因他受傷而湧起的擔心,此時更化作一種責任。
傷口被她擦拭了好幾遍,她格外謹慎,生怕做的不好,或者給他留下疤痕。
消完毒後,她取出繃帶,細心地給傷口包紮。她小心拿捏,不能太松也不能過緊。
望着加奈子的動作,安室透的另一隻手不禁握緊,感到自己的心跳頓時加速。
他沉默着。
這讓他想起小時候每次打完架後找小哀媽媽包紮的經曆。
那是他人生裡的第一次怦然心動。
而第二次,便是現在。隻不過這次,他的感覺,更強烈。
這應該是,僅有的兩次,讓他的心無比柔軟的瞬間。
他有種直覺,自己将會永生難忘。
通常,男女之間,一個靈魂向另一個靈魂呼喚的時刻,就是愛情誕生的時刻。心靈相通,默契相随。
也許像毛姆在《面紗》裡講的:我猜我們心上都有一個缺口,呼呼往靈魂裡灌着寒風。于是,我們急切需要一個正好形狀的心來填上它,就算你是太陽一樣完美正圓形,可是我心裡的缺口,或許恰恰是個歪歪扭扭的鋸齒形,你填不了。
比起美貌,權力,也許更重要的是思想,靈魂的契合。
正如電影裡說,不經意間,或許某天,他會遇到一個彩虹般絢麗的身影,
她的每個眼神,每個動作,每句發自内心的話語,無不宣告着,正是對方心上的,那個缺口。
那麼他會毫不猶豫地,陷進去。
“安室先生,好了哦。一個周之内請不要沾水。”加奈子清澈動聽的聲音把将他拉回現實。
“是嗎?謝謝加奈子小姐。”他擡起頭,目光閃爍。
“這話兩周以前你也跟我說過呢,我們第一次見面,你給我包紮的時候。”她纖長的睫毛顫動幾下,大方又利索地收好醫藥包。
“是啊。”他的臉上挂出自信的笑容,像一個大男孩“似乎和加奈子小姐很有緣呢。”
加奈子明朗地笑笑,低下頭,臉上迅速染上紅暈。
兩人沉默。
窗外蟬鳴依舊,樓下的向日葵随風擺動,花盤明朗又燦爛,笑得像個孩子,旁邊的珊瑚樹沙沙作響。
“安室先生,我一會兒還有事,關于下次網球友誼賽的…...”半晌,網球小姐開口。
“這樣啊,”他眼裡淌出幾絲柔光,整理了一下衣袖,“那就不打擾加奈子小姐了,我正好也還有一些事要忙。”他停頓了幾秒,捋了一下額前的頭發,“那我告辭了。”
“是。”加奈子應道:“草莓蛋糕的做法,就隻能下次告訴安室先生了。”
“沒問題。”注視着網球小姐,再瞥了一眼自己手臂上被細心包好的傷口,他起身。
“嗯。”加奈子也跟着站起,雙手交叉下垂。“對了,白菊先生的事…… ”
“整件事是他自導自演的戲碼,為了騙保而已。”安室透挺直身體,兩人站在沙發前,“隻是沒想到,他還是四年前京都入室盜竊殺人的兇手。被警方發現,他負隅頑抗,拿自己的女兒作人質,妄想逃脫。”
“原來是這樣。”網球小姐點點頭。
“嗯。”安室透聲音平和,環顧四周,重新打量了整個溫馨的屋子。
“那我,告辭了。”半晌,他再次溫和地開口。
“是。”
他慢慢走向門口,加奈子跟在身後。
換上鞋,右手打開大門。
“加奈子小姐,再見。”
“再,”加奈子突然想起了什麼,“安室先生,我們下次什麼時候能見呢?”
安室透愣了一下,她捕捉到了他瞬間的眉飛色悅。
“随時都可以呢。”
說罷,溫柔地關上門,走向電梯。
見他已走,加奈子跑到門口,背身貼在門上。
心裡的那股情愫,似乎更強烈了。
東京警視廳十樓,搜查一科辦公室走廊。
“這次多虧安室先生,案件才能順利解決啊。”高木揉揉肩,身上的重擔終于解下,整個人頓時輕松不少。
“确實。”身邊的佐藤表情依舊嚴肅,抿了一口手裡的可樂,“不過,是怎麼想到去查白菊太郎的指紋
?”
“這個啊,也是他拜托的。”說到這,高木有些小小得意。
“哎?他又是怎麼想到的?” 佐藤放下飲料,疑惑不解。
“不知道。不過聽工藤新一說,很可能是因為白菊太郎文化程度不高,又不像是從事高智商犯罪的類型,卻能把一切安排的滴水不漏,所以安室先生推斷,他大概率不是初犯。才讓我去偷偷去查他的指紋。”
“工藤新一?”佐藤驚大雙眼。
“是啊,哈哈。”高木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因為案子遲遲沒有進展,目暮警官幾小時前聯系了工藤,把一切資料通過郵箱發了過去。隻是沒想到,之後我們馬上就破案了。剛剛目暮警官叫我過去,讓我在電話裡把案件來龍去脈講給工藤聽。”高木降低聲音,俯在佐藤耳邊:“然後我也偷偷問他,為什麼安室會想到讓我去查白菊的指紋,他就是這麼說的。”
“原來如此,”佐藤忍不住感歎,“都是偵探,所以能相互理解吧。不過很厲害嘛,那個安室。”
“是啊,也許是不輸給毛利小五郎的偵探呢。”高木附和道。
“有可能。”佐藤拿起飲料,喝了一口,轉身回到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