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站在原地,絲毫沒有驚訝。
樓内如此安靜,别無他人,從一開始自己就在走廊裡尾随,如此狹小的空間,憑她的本事,被發現也毫不稀奇。
隻是,現在該怎麼辦。
立馬逃走,或者跟對方玩捉迷藏?整整六層樓,沒被月光和路燈照的地方漆黑一片,逃脫的幾率很大。隻是這樣一來,有關卧底名單的情報,就一無所知了。
倒不如,裝成是組織派來協助她的幫手,到時見機行事。
想到這,他高舉雙手,臉上浮起輕松的表情,剛要裝作不知情的樣子進屋,和貝爾摩德打個招呼。
這時,走廊盡頭突然傳來一陣刺眼的手電筒光,伴着一個緩慢又蒼老的女聲:
‘是誰在那裡?有人嗎?’
聽到聲音,安室透下意識找躲藏點,他腳步輕又快地貼在牆上,屏住呼吸。
屋裡的貝爾摩德也同時驚訝地躲到門後:樓裡竟然還有人?
隻見山田愛子(64,Mars清潔工)提着手電,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嘴裡還在念叨什麼,似乎腦子不是很清楚。
‘奇怪,門怎麼開了?’在第四個屋子前,她停了下來,自言自語道,走進屋子想要一看究竟。
趁這個機會,安室透迅速輕腳地回跑。離開倉庫區後,他徑直跑上樓梯,在二樓關注着動向。
見有人走進來,貝爾摩德屏住呼吸,舉起手中的槍:要是被發現的話,可就沒辦法了。
她嘴角輕輕翹起。
好在山田愛子并沒有查看門後,她隻是在屋中央站了一會,環視一圈,見沒有異常後,便關上門,借着手電筒的光亮,叨叨念念地走回雜物間。
見她走遠,貝爾摩德悄悄打開門,輕手輕腳地原路返回,通過玻璃窗離開Mars。
望見她已離去,安室透也謹慎地下樓,迅速通過走廊,從窗戶翻出大樓。
夜已漸深,沒人注意一個一身黑衣,正快步走向停在Mars正門右側轎車的女人。
貝爾摩德拉開車門,坐進車裡,摘下帽子,放下銀灰色的長發,拿起駕駛座旁邊的香煙,叼在嘴上。
弄得這麼麻煩,既然《向日葵之歌》要在周六展出,到時候找機會下手就行了。
非要急在這一天半日,真不知道他(琴酒)怎麼想的。苦艾酒心想。
貝爾摩德望了一眼Mars對面百貨大樓的屏幕,它早已關閉,隻是偶爾有車輛經過時,在上面反射出一道道閃光。
這時,另一個讓她感到不妙的事也浮上心頭:假如基德的目标真的是《向日葵之歌》,那......
必須先弄清楚這點!
她拿出手機,編輯短信:東西沒到手,周六再行動。接着按下發送。
不到三秒便收到回複:别給我搞砸了。(琴酒)
扔下手機後,貝爾摩德腳踩油門,黑色轎車跨上空曠的馬路,消失在夜色裡。
見她已走遠,埋伏在小巷裡的安室透迅速聯系自己的手下。
’風見,有什麼消息?‘
’降谷先生,一切正常。他們(丹羽一郎)一直坐在車裡。‘風見注視着望遠鏡裡的畫面:’剛剛他們幾人看完手機後說了什麼,還搖了搖頭,看上去是交易并不成功。不過他們現在已經發動車子,應該是準備撤了。‘
‘好。’安室透邊說邊離開小巷,朝自己的馬自達跑去。
果不其然,如自己所預料。整個交易過程極其小心,雙方互不見面,隻靠短信聯系。這樣的話,日本公安抓不到他們(丹羽一郎)勾結組織的直接證據。
‘你們也撤吧,輪流盯好他們。’他拉開車門,坐上車:’還有,查查最近Mars有沒有畫展。‘
’是。‘風見應道。
安室透放下電話,發動白色馬自達,汽車駛上公路。
他搖下車窗,同時思考,把剛才的一切串聯起來。
從貝爾摩德的表現來看,東西很可能就在畫裡。
而那幅畫并不在現場。
這是最有可能的情況。
要是這樣,接下來能做的,就是讓風見帶人秘密檢查倉庫裡的每一幅畫。
最好再搞清她(貝爾摩德)的下一步動向。
他掏出手機,查找通訊錄。
雖然是步險棋,也容易引起對方懷疑,但眼下,似乎也不是個壞主意。
而且就算懷疑,隻要沒有證據,誰也拿自己沒辦法。
他按下’電話撥通‘鍵,單手操作方向盤,将手機放在耳朵上。
嘟,嘟......
等待幾秒後,電話接通。
‘波本,好久沒收到你的信了。’電話另一頭傳來貝爾摩德的聲音。
‘最近還不錯?’安室透加大油門,車窗外的風将他金色的頭發吹起。
‘那要看怎麼定義了。說吧,什麼事?’
’沒什麼,長時間沒任務所以問問。别忘了,我可不是光拿錢不幹活的人。‘
‘你想說什麼?’看見紅燈,貝爾摩德停下車:‘不會在毛利家閑出病了吧?“
‘差不多。‘東京另一方向,綠燈亮起,安室透發動汽車:’最近有我能插上手的?“
貝爾摩德沒說話,似乎并沒打算把他牽扯進來。
“叮。“這時手機傳來短信聲,她瞥了一眼鎖屏:“我的耐心有限,要是這次再搞砸了……(琴酒)”
信息沒顯示完全,但字裡行間的意味已經傳達得非常明确。
‘不就是幅破畫。’她自言自語道,聲音雖輕卻被逃不過電話那頭人的耳朵。
他更确信自己的猜測沒錯。
苦艾酒沉默,短暫思索後:“後天(周六)晚上六點半,Mars門口。”
安室透眼前一亮,果然。
’是什麼任務?‘他試探道。
’别那麼多廢話,來了就知道了。‘
“好。‘他捋了捋被風吹起的金發,雖然得知下一步動向,但眼下并不清楚是公開露面見機行事,還是不出面暗中行動會更好,得預留一些可選性。
’不過,萬一我沒空…..”
‘“随你。“貝爾摩德迅速道:“談了戀愛還真不一樣……”
“什麼??‘安室透皺眉。
“沒什麼,挂了。“ 說完,對方挂斷電話。
白色馬自達繼續行駛在公路上。
‘叮。’來電音緊接着響起。
金發男人瞥了一眼,按下接聽。
‘降谷先生,這個周六在Mars的姓氏展覽會上會有30幅油畫展出。’風見急促的聲音傳來。
‘是嗎?’安室透一打方向盤,車子右拐進小巷。
‘還有嗎?’他接着問道。
‘沒有了,隻有這個。”
‘好。你明天帶人秘密查一下放在一樓倉庫裡的30幅畫。不要放過任何細節,東西很可能在裡面。别被發現。’
‘是。’
‘小心行事。”
安室透放下電話,瞄了一眼方向盤旁的顯示屏:22:30。
穿出小巷,馬自達行駛在空曠的街道上。大約還有二十分鐘就能到家。
此時四周一片安靜,隻有一輪彎彎的月牙挂在空中。
手機信息聲接着響起,他拿起查看:
’發件人:加奈子
22:30
安室先生,你還好嗎?
一切還順利嗎?’
他盯着手機,毫不猶豫按下‘電話撥通’鍵。
幾秒後,
‘喂,安室先生,’電話那頭傳來溫柔的女聲。
‘你在幹什麼呢?‘他率先開口,語氣多了幾分溫柔。
‘剛看完電視,做了健身操,一會應該就睡了。你呢?還好嗎?’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擔憂。
‘嗯。”他忍不住應道。
‘那就好,’加奈子擦擦頭發,望望四周:’我剛剛一直在......擔心你呢。‘
‘我沒事,放心吧。”
車子來到十字路口。見是綠燈,安室透左右瞄了一眼,加大油門。
‘我剛才......‘他剛開口,一輛黑色的大卡車突然闖紅燈橫向駛來。
金發男人立即踩下刹車,同時猛打方向盤,向右躲避。
’吱‘的一聲,白色馬自達停在馬路中間,輪胎冒起白煙,安室透重重靠在駕駛座背上。
好險!
’安室先生,你沒事吧?!‘加奈子的聲音陡然變得緊張。
“沒事,”他認真應道。
确認沒有往來車輛後,安室透重新發動汽車,同時抓緊手機。
“剛才辦了點小事。早點睡吧,加奈子小姐。我馬上就到家了哦。”
“還有,”他慢慢打方向盤,車子漸漸進入右側行車道:“今晚的咖喱很好吃......”
話還沒說完,“嘟......”一陣系統音響起,接着手機黑屏。
安室透看了看,原來是沒電關機了。
整晚與自己的手下通話,他也沒注意。
把手機放在駕駛座旁邊,安室透加大油門,朝自己的住所駛去。
二十分鐘後,他回到家裡,把鑰匙放在進門櫃上,接着走到書桌前,打開台燈,掏出随身物什,又給手機連上充電器。
他打開手提電腦,搜索關于Mars姓氏展覽會的消息。大緻了解後,安室透起身,倒了一杯威士忌,倚在窗前的櫃子上,沉默不語。
晚風吹過,清爽卻柔和。
他感到很舒服,心裡也漸漸放松一些。
充電後,桌上的手機重新開機。
看到亮光,安室透插兜走過去,拿起手機。
他找到了那條半小時前的信息,編輯回複:
收件人:加奈子
23:04
晚安,加奈子小姐。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