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不要這麼大聲,會吓跑它們的。’
四五個孩子打着探照燈,提着紗網籠,從草叢裡鑽了出來。
安室透和加奈子回頭瞥過一眼,接着轉回身,感受眼前甯靜的舒适。
加奈子向前幾步,離江越近,空氣就越濕潤舒爽幾分。
’他,’半晌,她開口:‘那個朋友,為什麼要想不開?’
‘因為,有要保護的人。’安室透在她身後答道。
停了一會,他補充道:‘家人。朋友。’
‘所以就甯願犧牲了自己嗎?’她不自覺地問了出來。
望着江對岸,她捏緊披在身上的安室透的外套。
‘這麼了不起,如果還活着的話,一定要好好見一見。’
‘嗯。’安室透答道,聽她說着。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正直,勇敢。’他頓了頓:‘還很善良。’
想到對方已經死去,倒沒有什麼好隐瞞,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是個警察。’
加奈子一愣,并沒有太多驚訝:‘怪不得。’
‘嗯。’
他想了想,那句‘我也是’,還是沒有說出口。
‘是什麼警種呢?我爸爸說,警察也分很多......’ 加奈子試圖緩和氣氛。
‘是日本公安。’安室透毫不猶豫地說,望着江面。
這個倒是她沒預料過的。
沉默了一會,加奈子稍稍笑了:‘上次我問過柯南,他說日本公安是保衛日本安全的第一道防線。會有很危險的境地,也要和不同的跨國罪犯打交道,是這樣吧。’
‘是啊。’他靜靜地聽着。
想從她口中多了解些,關于自己的評價,以及對不同事物的看法。
不僅僅是出于好奇,更多的是心甘情願,想要了解她,她的世界。
所以對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被他默默地傾聽,記在心裡。
‘沒想到還真有一群這麼勇敢又熱血的人,要緻敬他們才行。’她看上去像是自言自語。
這下,反倒是安室透一愣。
他走到她身旁,轉過頭看着她。
隻見她的頭發被吹起,表情不完全是在笑,似乎還有一絲對那個人死去的嚴肅和遺憾。
他沒開口,心裡卻覺得熱熱的。
‘那他,成為日本公安的那天,一定很驕傲吧。’加奈子忍不住也轉過頭望着安室透:‘如果這就是他的願望的話。’
聽到這,他的臉上終于浮起些許笑意:‘很熱血哦。期待那麼久,終于實現了。但同時也明白肩上的重任,責任使命感就更重了。’
‘當然,也不會後悔。’他堅定地道。
望着金發男人說這話時的表情和神态,嘴角上翹着,那種發自内心的滿足和驕傲感,眼裡的光亮,渾身散發的英氣。
加奈子一晃神,
仿佛那一瞬間,真正的日本公安并非是這位安室先生的朋友,而就是這位安室先生本人。
加奈子訝異地望着他。
視線定在他身上。
時間似乎也定格了。
她幾乎不敢相信這種直覺。
他的話,讓她油然而生一種敬意。
直到将近十秒後,它才漸漸散去。
‘會扔石子嗎?’安室透用腳摩擦着地面,像是在翻找什麼:‘我小時候可經常扔呢。’
說着,他稍前一步,撿起兩塊石子,一塊平扔進江裡,回頭溫柔地望着加奈子。
看着石頭在水裡彈起四五次。
‘安室,啊不,零,這個我小時候也經常玩呢。’
說着,她也蹲下身,準備尋找石頭。
安室透淺笑,直接把手裡另一塊石頭遞給她。
她握起他手心裡平滑的石頭,那一瞬間感覺到對方手心熱熱的,很溫暖。
加奈子做了幾次動作,調整角度後,也把石頭扔了出去。
但是才彈起兩三次,便沉了下去。
‘我要再試一次。’她笑着蹲下身,尋找起來。
安室透從地上又撿起兩塊石頭,一塊握在手裡,直接又打了一次水花。
轉身,将另一塊石頭遞給加奈子:‘心裡還難過嗎?’
加奈子擡頭望了望對方,搖搖頭。
那就好,他松了一口氣。
‘那現在呢?’他環顧四周:’泰國餐廳應該關門了。’
‘不見得,’加奈子拍了拍手後,站起身:‘可以去看看哦。’
‘嗯。’聽了她的話後,安室透轉身:‘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白色馬自達。
此時已經晚上八點五十,黑夜下的城市不再那麼喧嚣,多了幾分平和的美好。
安室透發動車子,起碼這一刻(不考慮明天行動),心情是輕松愉悅的。
‘還記得網球公館嗎?’他雙手握着方向盤。
‘嗯。’加奈子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
‘啊,’雙手扶在頭發上,她突然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那時候,怎麼沒告訴我,你也會打網球呢?’
安室透手放在鼻子下方,思索了一下,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
見狀,加奈子一副好奇又有趣的表情,忍不住又想逗他:‘在Hihero的時候怎麼又說了呢?’
安室透看了一眼後視鏡,白色馬自達拐過彎角。
臉上揚起輕輕的微笑,神秘又帶着愉悅:’那時當然要說了。’
‘其實,’他接着開口。
‘其實什麼?’她一臉好奇地望着他。
馬自達一路加速。
他稍稍有些臉紅,停頓了一下:‘沒什麼。’
其實,在網球公館那天,如果沒發生綁架案的話,本想問問管家,可否借紅土場地一用,和這位小姐打一場網球。
那時,她就一定會對自己的球技有所了解。
他還是沒說出來。
加奈子順手打開電台:’這麼說的話,我也有事瞞着你呢。’
‘是什麼?’安室透問道,同時瞥了一眼,見窗外的風不僅将她的頭發吹起,整個人也已經下意識稍稍縮起。他下意識按了車裡的總開關,給她調小了車窗。
‘上次在白菊家做三明治失敗後,其實尴尬了好幾天呢。’
‘我可沒放在心上哦。’他踩下刹車,馬自達停在紅綠燈前。
加奈子笑笑,視線停留在副駕駛前的那株多肉植物上。
她轉了轉花盆:‘朝陽部分明顯長得好,是植物的向光性吧。’
‘嗯,人也是。’
此時,紅綠燈旁的草叢裡傳來幾個年輕人的聲音。
加奈子循聲朝窗外瞥去,隻見五個大學生模樣的男生正圍在篝火旁,看樣子像是拜把子的好哥們。他們每人手裡握着飲料,正聊得興起。
關于興趣愛好,關于未來規劃。
關于夢想,關于信仰。
關于,對所忠誠事物的滿腔熱血和熱愛。
地上的席子上還放着幾把像吉他的樂器,借着點點篝火的光亮。
安室透隻是一瞥,便轉回頭目視前方,等綠燈亮起。
‘是警校生嗎?‘加奈子問道。她記得,這附近應該是警校所在地。
‘警校不會讓這麼晚出來的。’安室透答道,同時手臂搭上車窗:‘肯定是别的學校。’
‘這樣。’
正在這時,一陣低沉厚質的樂器聲傳來。
隻見草叢裡,一個男生已從席子上拿起樂器。
他低着頭,手指敏捷熟練地切換着琴弦,身體也随着彈奏有規律地擺動,醇厚的低音從他的指尖有節奏地撥出,而換到高音區後,發出的旋律又帶着明亮的質感。
其他人也在安靜地聽着。
盡管夜裡,無法看清他的長相,但能感受到,此時,他在用心地彈奏着手上的樂器,每一個音符都充滿感情,強烈的節奏感又不失幾分抒情,像是在訴說一顆年輕的,溫和又善良的心。
安室透也循聲轉過頭,沒說話,隻是看着這一切。
‘不是吉他嗎?’加奈子疑惑,這麼性感的音樂還是頭一次聽到。
‘不是,是貝斯。’默默望着正在彈奏的年輕人,安室透開口:‘我也會呢,加奈子。’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動。
見他的視線依舊沒離開彈貝斯的樂手,加奈子忍不住提醒:‘馬上要綠燈了哦。’
聽到這,安室透才轉回頭,盯着前方,準備發動車子。
見狀,加奈子看了看安室透,又望了望草叢裡彈貝斯的年輕人。
‘彈得比他要好吧?’
見綠燈已亮起,安室透瞥過一眼彈貝斯的年輕人,便踩下油門。
‘也許吧。’駕駛着馬自達,他沒有回頭。
穿過紅綠燈後,白色馬自達駛離江邊。
此時,東京另一角,Mars門前。
跟随衆多大廈工人(都是為了明天的展覽會加班加點)走出大門後,黑羽快鬥迅速隐藏進大樓旁邊的小巷裡,見四下無人,他撕下面具(普通工人臉),脫下工作服,扔進附近的垃圾箱。
嘿嘿,一切就緒。
不僅辦公室裡的竊聽器已裝好,而且樓内的所有監控線路畫面也都導入了手機。也就是說,樓内的所有動态,自己都可以看到。
還有整個Mars大樓裡的小機關也都安好了。
也就是說,現在唯一的工作,隻剩等明天(展會當天)找出真正的《向日葵之歌》,并把它帶走就行了。
他邊想邊走向電車站,得意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