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我就沒見他了。我恨他,他讓我惡/心。當然,(快十年了)他也認不出我了。
直到前一陣,我在街上遇到那個女人。我擋住她,質問她有沒有半點愧疚。她竟然說沒有。
她說世上根本就沒有愛情,都是交易,利益而已。她憑手段從媽媽手裡搶走那個無恥的男人,就像憑本事找到一份工作,找到一棵可以依靠的大樹一樣尋常,沒什麼好可恥的。哪怕對方結婚了,哪怕她也根本不愛他,都無所謂。’
說到這,高橋伊織咬牙切齒,表情裡充滿了不甘:
‘可我們卻成了犧/牲品。’
安室透還是倚在邊上聽着,沒有評論,手插在兜裡,手機冰涼的金屬觸感傳來,卻依舊沒有新信息的提示(之前跟加奈子說過:到家了要發個短信)。
而臨座的愛子似乎已經沒耐心再繼續聽下去,從包裡拿出随身鏡和口紅,自顧自地補妝。
此時,Mars六樓。
‘我,我害怕。’看着已綁好的布繩,山田愛子突然顫顫巍巍地直後退:‘這麼高。’
‘奶奶,不要怕。’小孫子一手用濕布捂住口鼻,另一手忙拉着她的衣袖。
‘可,可是......’山田愛子依舊滿臉難色,對一個恐高的老太太來說,确實有些難為了。
‘不要怕。’此時,小孫子已經急得快要跳起來:‘快點!快點!奶奶,火要燒過來了,要燒過來了。’
見狀,加奈子也咬咬嘴唇:是啊,一邊要勸勸這個腦筋稍稍不太好的老太太,不能跟她急,越急越不好用,另一方面眼下的情形卻也比較緊急了,不能再任由時間流逝。
她想了想,上前一步,抓住山田愛子的胳膊:‘請聽我說,’她懇切地開口,盡量放平語氣,不想加劇對方的緊張:‘我們幫您綁上繩子,(慢慢)放您下去。一旦有什麼意外,我們會馬上拉住您的。無需害怕。’
‘現在已經沒時間了。您早點下去,’加奈子邊說邊往旁邊瞅了一眼:‘您的孫子也能早點離開這裡,不是嗎?請您,務必,堅持一下。’
說完,她看了看站在旁邊的小孫子,他也跟着猛點頭。
山田愛子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道理她都明白。但.....
望着孫子急切的目光,又見面前加奈子認真的模樣,她也隻能默認了。
‘奶奶。’小孫子又拉了拉她的衣角,狠狠地點點頭。
見狀,加奈子直接走到她跟前,把布繩的下端繞在山田愛子的腰上,系上結。
看對方為自己忙碌的動作,山田愛子頓時有些愧疚。
但眼下又沒有别的辦法,讓她直接一個人順着布繩爬下去,她又确實害怕。
‘降谷太太,’山田愛子感歎着開口:‘您真是個好人啊。’
加奈子來不及說什麼,隻是争分奪秒地綁着繩子,這個時候,也沒時間再解釋或糾正那些不重要的事情了,比如,對方稱呼自己什麼。
‘您先生呢?’山田愛子接着問。
加奈子還是沒回答,把扣子又緊了緊。
‘他知道您在這裡嗎?’一邊看着加奈子的動作,山田愛子一邊自言自語着,一副過來人的語氣。
‘一定會很擔心您的。’
‘好了。’把繩扣檢查了好幾遍後,加奈子終于放下心:‘請抓緊時間吧。’
接着,在小孫子和加奈子的陪伴下,山田愛子顫顫地走到窗邊(緊張害怕所緻),面向加奈子跪下,雙手緊抓着布繩,膝蓋慢慢地向外移動。
順利離開窗口後,樓内的加奈子和小孫子一點點地放着繩子,讓山田愛子盡量能緩緩下落。
同時,附近‘光影’咖啡店。
‘三個月前,媽媽終于受不了身心的折磨,趁我不在家的時候,結束了生命。隻給我留了一句話:‘對不起,實在堅持不下去了,你要好好活着。’’
說到這,高橋伊織的眼淚瘋狂地奪眶而出,根本來不及擦。
也根本止不住。
‘我恨自己,恨自己太懦弱,恨自己沒有保護好她!不,是恨自己沒有能力,沒有辦法去保護她!我無法改變任何事,也救不了她。’
‘我好恨,好恨啊,好恨啊,這種感覺。我真的好恨,真的好恨啊。’
‘她把所有愛都給了我,她是世界上最溫柔,最美麗的女性。她笑起來,就像春天裡溫暖淡雅的櫻花,沒人能跟她相提并論。所以,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她表情扭曲着,聲音因為哽咽而斷斷續續:‘不允許任何人帶走她。也不允許,她因為那兩個人,而離開我......’
‘我絕不原諒,絕不原諒。’
高橋伊織捏緊拳頭,淚如雨下。
‘從那天起,就想殺/掉他們,一定...要殺/掉他們。’說到這,她像變了個人,揚起下巴,恨恨地笑着,眼裡都是泛着仇/意的閃光:‘趁這次展會的機會,我故意去找那個壞女人,說想和她聊聊。在她辦公室裡,當時她背對着我,面朝窗外,嘲笑我和媽媽,說我們是可憐蟲。
還說那個男人(指高橋拓海)也是個傻子,說根本不愛他,隻不過為了錢而已。’
‘可就在她,就在她得意的時候,’高橋伊織嘴上咧出勝利般的笑容:‘我把放着有/毒/香煙的煙盒扔進她的包裡。’說到這,高橋伊織閃了閃眉:‘讓她不知道哪天,就不經意地.....’
此刻,伊織的笑容已接近魔/鬼般扭/曲和猙/獰。
安室透插着兜,傾聽着這一切,正如他推測的一樣。
Mars六樓。
火勢越來越大,煙氣也越來越重。
加奈子和小孫子艱難地往下放着布繩。
兩人堅持着,手磨得生疼,卻絲毫不能松手......
同時,附近‘光影’咖啡店裡。
‘可是,再怎麼樣,也不該...他畢竟是您...父親。’鈴木勇輝皺着眉頭開口。
‘為什麼要選今天?’安室透緊接着問。面對整個悲劇,他還是保持着冷靜的頭腦:‘為什麼不像對待高橋愛理那樣,而要用這麼麻煩的辦法。’
‘因為他不抽/煙,可難辦呢。’高橋伊織冷冷地答道。
‘也許是報/應吧。’她接着道:‘自從他和那個女人在一起,身體就開始不好。’
‘但正因為身體不好,才把所有的都交給那個女人打理,我想她的目标也達到了吧。隻是沒想到,我會(把他們殺/掉)......’她輕哼一聲,接着轉頭瞥了安室透一眼。
’挑今天,隻是因為我明天就去國外了。’
‘荷蘭,’也許自知無法啟程,吐出這個詞後,高橋伊織的神情瞬間暗淡下來:‘學商科。順利的話,再也不想回日本了。所以冒着危險,也要今天,殺/掉他。’
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終于把這段是非傾/吐幹淨。
’真是可惜啊。’安室透低下頭,一縷金色的頭發側下,神情裡終于帶着一絲惋惜:‘本來,有更好的未來不是嗎。’
‘就不能放下仇/恨,重新開始屬于你的人生嗎?’鈴木勇輝也瞪大眼,不停地搖頭:‘如果你母親知道你的所作所為,你覺得她會贊同嗎?會說伊織你做得好,做得對?她不是也寄予了希望嗎?要你活下去!(帶着她的那份一起。)’
‘放下?憑什麼要放下?!這輩子都不會放下?!’高橋伊織嘶吼:‘你們根本不知道我過着什麼樣的生活,也根本想象不到我承受了多少,你們,你們有什麼資格指點我?!你們現在就是在說大話,以聖人的姿态淩駕我,指責我。
沒有體會過我的生活,就統統閉嘴!
如果也讓你們經曆一次我經曆的,你們不見得做的比我好,能做出不一樣的選擇!!’
她的聲音很大,鈴木勇輝瞬時愣住。
‘至少,我不會用殺/人的方式。’安室透的話淹沒在高橋伊織的吼叫裡。
‘他和那個女人毀了我媽媽的一生,也毀了半個我。我憑什麼,憑什麼要原諒他們!!!我憑什麼要那麼大度!!’
‘要我原諒可以啊,讓我媽媽複活啊!!’
她的臉龐猙/獰着,眼淚控制不住地淌下。
‘我可以這麼告訴你們,事到如今,我絕不後悔!!’
她脫口而出。
見狀,鈴木勇輝本想說什麼,話梗在喉嚨裡,卻還是咽了下去。
‘你痛/恨的,隻是高橋愛理為了私利,毀了你的家庭,也導緻了你母親的/身亡。’此時,安室透走到了她對面:‘可你為了自己的仇恨,卻也差點毀了另一個剛建起的新家庭。’
話一出口,高橋伊織露出吃驚的表情。
她不解地睜大眼,望着金發男人。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