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層發出滋滋地的電流聲，在廣播裡傳來拖着身子行走的沙沙聲，帶着艱難的喘息聲。

“午安，董先生。很遺憾我們在這裡相遇。”

是森燭語的聲音，董嘉瑞從幻想裡回過神來，“Seven？你在哪裡？”

森燭語撐在桌上，撩了一把頭發，不禁笑了一聲，接着對着話筒說道，“你不用知道我在哪，反正不在這一樓裡。”

董嘉瑞：“你要和我說什麼？我不覺得你在這種場景下和我用廣播對話是一件值得信賴的好事。”

森燭語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樓層裡，“真遺憾，沒能給你留下一個好印象呢。但是不是我不願意現身，隻是我現在可能不太方便與你相見，還得拜你朋友所賜呢。”

“南卿？”

“嗯？”森燭語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驚訝，“為什麼就直接猜到是他？”

董嘉瑞聳聳肩，“不好意思，但是我覺得能做出這種事的隻有他和江北晟。”

“那為什麼不猜是江北晟？”

“……可能是直覺？人的直覺。”

森燭語愣了一會，“人……的直覺嗎？”

董嘉瑞蹙起眉，“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麼？”

“你難道不想回去嗎？”

“回哪去？”

“回家。”

董嘉瑞苦笑一聲，“隻要你把我從這裡送出去，我直走左拐就能回家了。”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裡的家。”

“那還能是哪裡？”

“離開無限循環之後，真正的，回到屬于你的家，看看與你相依為命的奶奶。”

董嘉瑞一驚，“你怎麼會知道無限循環的事？”

“我怎麼會不知道。”我也是曾經其中的一員，“我雖然沒有那麼大的權限，讓你直接離開無限循環，但隻要你幫我，我可以制造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家送給你，再把奶奶複制給你。”

“你也看到了，我的力量多麼強大，你敢說你沒有絲毫留戀你眼前的這個跟你奶奶一模一樣的人，哪怕你知道她的畫皮下仍是一個怪物。”

“你做不到。”森燭語的聲音笃定，“要不然你早就下手殺了它了，你的能力不可能殺不死它。”

“可你就是沒有。”

“隻要你原來幫我，等無限循環毀滅，你也可以離開這裡，我不會攔你，而在此之前，你可以不用再參加那些恐怖，甚至會随時丢掉自己性命的副本，你可以一直呆着這裡，和你的奶奶，一切都可以和現實生活中一樣，照常進行。你也不用害怕她和你相信的不一樣，隻要你潛意識裡覺得她是你的奶奶，她就會和你的奶奶一樣，沒有絲毫破綻。”

多麼令人心動，而無法拒絕的條件。

“奶奶”又喚了一聲“囝囝”，董嘉瑞不自覺看來過去，眼神朦胧。

【精神污染嚴重，請玩家分清楚現實與幻想。】

董嘉瑞被系統的聲音拉回來現實，這不過是個會蠱惑人心的怪物，腳下的地開始劇烈震顫，發出巨大的響聲，似乎是什麼東西頂破了空間，下方開始塌陷，董嘉瑞随其跌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身處幾樓，隻知道向下墜了很久了，摔在了一個閃着紅光的房間，他在一片廢墟中擡起頭，看見一襲銀發與一條龐大的怪物扭打在一起，是什麼呢？長什麼樣……

他看不清了。

【玩家精神污染已突破極限。】

【血量極速下降，請盡快規避精神污染！】

系統的聲音嗎？董嘉瑞意識朦胧，他聽不清那串聲音，像是耳鳴一般。

慢慢的他看不見眼前的東西了，那些溫馨的，恐怖的，駭人的。

通通看不見了。

他以為他閉上了眼睛，但卻再也睜不開了。

腳步聲靠近，落到他身邊。

是誰呢？

他看不見。

他已經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