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梁瑾還是自己下來吃飯了,因為他在打吊針的過程中又睡過去了,這次傭人并沒有再來叫醒他。
早有準備,傭人們見到梁瑾下來,趕忙把廚房一直熱着的食物端了出來。
梁瑾輕輕敲開溫熱的雞蛋,剝開蛋殼的手指節分明,指甲上有很漂亮的小月牙,剪得清爽幹淨。
确實是餓極了,梁瑾把整個雞蛋塞到了嘴裡,仔細地咀嚼,腮幫子鼓鼓,好像一隻漂亮的松鼠。
他燒得喉嚨幹疼,這會吃雞蛋有點噎,梁瑾拿起邊上的牛奶,仰頭往嘴裡灌了好幾口,一滴都沒剩。傭人看他吃得差不多了,又送上來冒着暖氣的皮蛋瘦肉粥,裡面還放了一些特地剁碎成小塊狀的鮑魚,但梁瑾一向不喜歡這類軟趴趴的海鮮,他不言不語,隻是耐心地把鮑魚全部夾了出來,然後認真地吃完了。
肚子裡墊了些東西,胃裡跟着暖和起來,梁瑾的臉上也多了些血色,不再雪白如紙。
傭人見他吃完了,上前詢問道:
“陳助理上午的時候一直在等您,現在也還在一樓。”
梁瑾低聲說知道了,然後下了樓,果然看到陳助理端正筆直地坐在沙發上。
見他下來了,陳助理松了口氣,至少今天能把陸總交代的話給說清楚。
“你還好嗎?”
梁瑾說沒事。
陳助理拿出一份合同,本來這應該是由律師來和梁瑾溝通。
“梁先生,你應該看過這份合同吧?”
怎麼會沒看過,這輩子都忘不掉。
梁瑾垂着眼,點頭。
“那好”,知道他看過,陳助理放了心,熟稔地翻到合同第五頁,手指在上面圈了一塊地方,又把合同書朝前推了推,梁瑾隻要低頭就能看得很清楚。
“這裡有寫到,合約期間,隻要陸總需要,你要無條件配合。”
陳助理說到這,又翻過一頁,強調道:“任何時間、任何地點。”
“但昨天陸總在家裡等了你三個小時。”
陳助理用詞很講究,沒說床上,而是用了“家裡”這樣溫馨的詞彙,好像隻要把話說得足夠漂亮,就能掩蓋溫室下藏着的罪惡。
梁瑾覺得有些難堪,悄悄攥緊了自己的手指,沒有說話。
下一秒,陳助理溫聲說道:
“花了那麼多錢但是隻換來這樣的待遇,其實是很不像話的。”
“陸總有權取消你後續的一切工作活動。”
梁瑾立刻擡起了頭,臉色劇變,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幾乎是在求情:
“我已經沒有出去拍戲了,這樣還不夠嗎?”
“我想梁先生還是不太清楚現在的情況”,陳助理聳聳肩,提醒梁瑾,“你現在并沒有能和陸總談判的條件。”
“陸總想要随意修改合同,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可能是覺得梁瑾落入這樣的境地還如此天真,陳助理同情的眼神落在梁瑾瘦弱的肩上,歎了口氣:
“當然,如果你能讓陸總回心轉意,那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梁瑾眉心動了動,有些茫然,但也不是方向全無,主動問道:
“我應該做些什麼嗎?”
總算是有一點開竅,陳助理欣慰地想。
陳助理看起來在沉思,梁瑾耐心地等着,聽見他說:
“或許你可以試着讨陸總的歡心,主動一點也許會有不錯的效果。”
梁瑾如坐針氈,他作為一個男人,和别人開誠公布地讨論如何迎合另一個男人的喜好,如何努力去讨好他。
“說實在的,梁先生,我希望你對陸總的态度好一些,在平市還沒有人敢給陸總臉色看,你讓他生氣,我們這些下屬的日子也并不好過。”陳助理說得耐心詳細,仔細地敲打着梁瑾,希望能把他打造成一個會哄陸淮聿開心的玩偶。
“總要想想家裡人,對吧?”陳言微笑着,從方方面面出發勸導梁瑾,工作日還特地跑來教導上司的情人,實在是把助理的工作做到了極緻。
想想家裡人麼,梁瑾覺得無不嘲諷,他就是因為家裡人才來到這裡,淪落成一個不能有想法、不能自由工作、隻要脫光躺床上的性/愛工具。
送走陳助理之後,梁瑾的嘴角立刻垂了下來。
陸家是平市數一數二的家族,幾輩子的積累,用地頭蛇這樣的詞來形容都遠遠不夠格。
隻是聽起來應當是個大家族的陸家,但卻人丁稀少,當然,特指陸淮聿的父親陸珉章這一支,從他爺爺開始,就一直是幾代單傳,雖然也有些宗親旁支,隻是大權始終握在一脈人手上,和陸淮聿關系近一些的隻有一個表妹。
陸淮聿,陸家的太子爺,新上任的掌權人,早年也輕狂過一段時間,但現在行事低調,不愛張揚,畢竟想要讨好他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稍微一點風吹草動,就會惹來很多麻煩事。
而陸淮聿又很忙,非常忙。
梁瑾來到陸家已經半年了,但他實際上并不了解陸淮聿的為人,也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忙些什麼。
他隻知道陸淮聿不喜歡他長時間出去,所以他不能拍戲,在接任何工作之前,都要先跟陳言申請,最後得到陸淮聿的點頭才可以。
因為他們就是最純粹的金錢關系,完事以後,陸淮聿也不會在梁瑾的房間過多停留。
梁瑾也非常懂事,從來也不會去打探陸淮聿在忙什麼、什麼時候回家。
他要做的就是等陳助理或者管家通知,然後自己在家提前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