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幾天陸淮聿表現得很正常,讓梁瑾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其實陸淮聿一直就沒有變,除了剛開始的幾次在床上,陸淮聿表現得好像脾氣不太好的樣子,在之後的日子裡并沒有刻意為難他。
對此,梁瑾隻能把這歸結為陸淮聿惡劣的癖好,喜歡看别人哭着求他,實際上又不會真的做出傷害别人的事情,仔細想來,雖然陳助理經常和自己抱怨工作壓力大,但因為陸淮聿發的福利豐厚而在微信上跟他激動的時刻也并不少見。
可能,陸淮聿本來也不是太壞的人呢?
即使大部分情況下他都非常的霸道不聽人言,一旦超出他的控制範圍就會不擇手段達成目的。
梁瑾想起當時母親軟着聲和自己說的話,她說自己打聽過,陸淮聿人很好,說不定是真的打聽過。
不過梁瑾一向嚴謹,他不覺得這幾天多想全然是自己的問題,當然也有陸淮聿的部分原因,他們兩人的接觸太少,見面又隻是上床,過分的親密讓他混亂,讓他誤把多認識陸淮聿一點當成了危險的信号。
梁瑾自顧自拉響了警報,但通過缜密的推理和回憶之後,又擅自解除了警報,并且給自己下達指令,無論陸淮聿在接下來的三個月裡做出什麼行為,他都照單全收就好。
無論他如何設想,都不可能猜到陸淮聿的真正想法,更何況梁瑾本也不擅長揣測别人的心意,思考背後的原因隻會讓他苦惱,不如自暴自棄,放任結局走向。
陳言的工作效率很高,不僅把梁瑾的母親查得清清楚楚,甚至連趙家那對父子的履曆也一起裝訂在文件夾裡面,分門别類放好。
陸淮聿坐在辦公樓裡,一頁一頁地翻閱,看到一處,他的眼神停留的時間變長,陳言側過身看了一眼,正是自己做了标記的地方,立即明白這個時候需要自己出聲解釋了。
“...章邵瓊不是梁先生的親生母親,根據目前所能得到的資料,她是在梁先生三個月不到的時候嫁給梁序堂的,在這之後有過三次流産的經曆,不過梁先生本人應當是不知道的,據說當時在梁家伺候的傭人都對此緘口不語,應該是梁瑾的父親下了命令。”
陸淮聿擡起頭,看了一眼陳言,很快想明白了大概的事情脈絡,他的思維能力很強,串聯起這樣細碎的線索并不困難。
怪不得,如此輕易地就把梁瑾推了出來。
陳言看了眼陸淮聿的表情,覺得他此刻臉色冰冷的可怕,眼神半垂着,快速地翻閱着手下的報告。
陸淮聿平生第一次對一個人,産生了心疼的情緒。
怎麼這麼可憐啊。
誠如陸淮聿這樣的人,也覺得有些不妥,或許把梁瑾留在自己的身邊,還可以選擇别的、更加溫和的方式。
梁瑾想走,他一直都知道,陸淮聿派人去查梁瑾母親的底細,還有趙家父子的事情,也不過是希望手上多些把柄,讓梁瑾除了他無人可依,這樣自然就走不了了。
等梁瑾知道,除了他,沒人會像自己一樣在意他、愛他,那他自然會心甘情願地留下來。
隻是用這樣的方式讓一個人心碎,再達成目的,未免也太過殘忍。
—
陸淮聿回到家的時候,梁瑾已經陷入了深度睡眠,深深地窩在被子裡,平躺着,臉很小,幾乎看不出骨骼的棱角,但臉上的肉卻一點也沒有往下松的意思,緊緻流暢,臉頰自然呈現出一種天然的粉色來。
房間裡沒有關燈,但梁瑾沒有拉上窗簾,窗外銀白的月光傾灑進來,在兩個人之間劃分出一條清晰的分界線,梁瑾那邊是帶着月光發亮的,而陸淮聿這邊是全然漆黑的。
陸淮聿正低着頭,仔細地看着梁瑾的臉,眼神近乎貪婪地描摹着每一處,如果此時梁瑾睜開眼睛,應該會被狠狠吓一跳。
他想,梁瑾應該感恩,因為自己已經放過了他很多次。
梁瑾在遊輪生病的那天,裴晏之和林聽頌也在,作為陸淮聿的發小,他們兩個沒有理由缺席陸淮聿的生日。
他們當然也知道,為什麼原定五天的行程,在出發的第三天就匆匆回程靠岸,要想在第三天靠岸,至少第二天夜裡就已經掉轉船頭往回走了。
還沒到下船的時候,裴晏之就把陸淮聿拉到一邊去,面色複雜,問:“你怎麼回事?”
陸淮聿皺眉:“怎麼了?”
“船上是沒有醫生嗎,需要你這麼着急回去?”
陸淮聿沒覺得有問題,說:“我不需要他生着病陪我。”
裴晏之談過不知道多少段,經驗豐富到可以開班,他定定的看了陸淮聿一會兒,嗤了一聲,說:“陸淮聿,你知不知道這樣看起來,就好像是你在喜歡他?”
但陸淮聿搖頭否認了,他不認為通過這麼一件事情就能輕易判斷出喜歡。
“如果是我的員工生病了,我也不會讓他們帶病上崗。”
裴晏之一手搭在桅杆上,臉上的表情穩操勝券,笑了:“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
不知道。
陸淮聿看似風光,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可他最缺的偏偏就是喜歡和愛。
沒人教過他什麼是愛,什麼是喜歡。
大多數的人,會從父母的相處模式中懵懂感知什麼是愛,至少知道什麼是不愛。
也會從父母對待自己的方式裡判斷出,是否被愛着。
但陸淮聿兩者都沒有,因為他不是在父母身邊長大的,他從小就不是沐浴在愛裡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