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常保持這個姿勢閉着眼,始終聽着那些人說話。
他耳朵靈得很,但頂不住那兩人說話都是半截半截的。
末了他聽見一句總結:“先這樣吧,告辭。”
嗯,聽了跟沒聽一樣。
梁常悻悻,幹脆打了個盹。半個時辰後被秦燎一巴掌呼醒了。
“醒醒了!”
梁常翻了個白眼,眼睛沒睜開,因着不清醒,又經秦燎那麼一拍,梁常整個人往邊上倒去了。
再加上梁常一直維持着雙手環胸的姿态,并沒有辦法及時抽出手來撐住自己的身子,于是——
“撲通!”
梁常倒在一邊,猛地撐了一下,他晃晃悠悠地皺着眉睜開眼,微張着唇低吟了一聲。
秦燎撓撓頭,把梁常拽起來,頗為尴尬地說:“哈哈……不是故意的,走了,最後一輪。”
“嗯……”梁常悶聲,随着秦燎走了。
真是……人怎麼能困成這樣?
梁常緩了口氣,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四周,稀裡糊塗的聽着考核官說規則。
秦燎比梁常年長三歲,照秦燎來說:“你咋那麼困?我現在就覺少得很。”
“……”梁常持續打瞌睡,眼皮子擡起又重重合上。
看來老一點是好的,除了可能功能沒那麼齊全了,其他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梁常想着,依舊打着瞌睡,直到考核官一柄紅纓槍戳刺到他眼巴前。
槍尖在太陽之下閃出一絲淩冽的光,梁常清醒過來,瞬間睜大了眼睛。
他瞳孔驟縮,猛地往後移了一步,下意識抓住了槍柄,連槍帶考核官一并拽了過來。
考核官欲言又止半晌,往回拽紅纓槍時梁常撒手了。
考核官踉跄了幾步,險些摔倒,參考的紛紛笑了起來,考核被丢了面子,咬牙大喝一聲,專指着梁常喊道:“你們是來參軍還是瞌睡來的!?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梁常臉上帶着不少尴尬。
幾場比試下來過是過了,但為什麼一過就要被發配到當前沒什麼戰事,打起來又要命的邊疆了?
還是不日出發。
梁常沉默。
連帶着跟梁常走得近的秦燎也沉默了。
“你得罪他們幹啥?”
秦燎語氣半怒不怒,也沒想到這就給自己也發配走了。
梁常嗫嚅了半天,道:“我也沒想到他直接刺過來啊。”
“……不過哥們你反應挺快的。”
兩人雙雙無奈,得令後就此分道揚镳。
路上,梁常心裡一直是半喜半憂。
喜在他算是有個出路了。憂在戰事如果吃緊的話,他定然一時半會回不去,萬一貓跑了怎麼辦?
回到家後,梁常沒看見貓影子,渾渾噩噩做了頓飯吃,之後便歇下了。
大半夜裡,他感受到一個東西壓在了他的胸脯上。
那東西呼吸呼噜呼噜的,還時不時歎一口氣。
梁常被壓得受不了,睜開了眼睛,微微擡起頭來去看那玩意兒,發現是蘭柏也不想着計較許多了
他摸摸摸蘭柏的毛發,把它抱到一邊去,一人一貓依偎在一張并不算寬敞的床上休息。
貓歎息,貓憂心。人歎息,人也憂心。
隻是人可以告訴貓他在憂心什麼,貓沒辦法告訴人它在憂慮什麼。
說了也聽不懂。
“我若是長時間不歸家,你會跑麼……?”梁常睡不着,低低問着。
蘭柏耳朵動了動,沒睜眼。
“你告訴我,你會跑麼?”
蘭柏終于睜開了眼,不知是何意義的“喵”了一聲。
梁常歎了口氣:跟個毛茸小畜生也沒什麼好聊的……
跑就跑了吧,跑了的話以後再不養貓了。
雖然這麼想,梁常還是将蘭柏托付給了鄰居。
之後,梁常又賣了幾天菜便被诏走了。
他的東西不多,一張餅,一個水壺,一個小包袱,包袱裡面是寥寥幾件衣服。
走前蘭柏坐在院門上眼巴巴望着梁常的背影。
蘭柏從屋檐上跳下,瞬間變成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
符二小正巧探頭過來,将這一幕看全乎了。
小孩子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看着這種情況隻有好奇:“咦?你是誰?”
蘭柏被吓了一跳,一瞬間變回原型溜進屋子裡了。
符二小覺得稀奇,從房上躍下跑去找娘。
他拽着他娘親衣裳試圖将她拖去看:“娘!娘!梁二哥的貓變成小孩兒了!”
“别瞎說!貓怎麼可能變成小孩兒?肯定是你看走眼了。”
符二小噎了一下:“沒騙你!你看看!”
女人拗不過,隻得透過門縫去看了一眼,院子裡隻有一隻貓施施然走來走去。
符二小:?
女人眼神幽幽:……
于是符二小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這隻貓妖的破綻!
行軍隊百來号人,新人八十有餘。
行路遠且難,再加上都穿着輕甲,不少人都受不了這個苦頭想走了。
“走的什麼鳥不拉屎的地方!還不到!”一個男人一邊走一邊憤憤大喊。
衆人紛紛側目。
下一刻,一個響亮的巴掌響起。
“禁止喧嘩!”
男人被打得龇牙咧嘴不吭聲了,繼續往前走,周邊人憋笑的聲音此起彼伏。
這下好,原本嚴肅的場景嚴肅不起來了。
梁常在前頭哼哧哼哧地走,領隊的時不時跟他搭話。
“你姓甚名誰?”領隊問他。
“梁常,字仲溫。”他隻答不問。
領隊自顧自地說:“娘的,這次招了一批悶葫蘆來。”
梁常不吭聲,仿佛有一身使不完的牛勁。
領隊:“你倒是問我叫啥?”
“……”梁常瞥了他一眼。
這貨大名鼎鼎,外貌那些的都跟傳言對上了,還用得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