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十七再被送回來時,盡管衣服看起來依舊是大的,但看起來利落了不少。
李耙撓了撓頭,把人丢回隊伍裡嘀咕道:“這兒哪兒有那麼小的衣服?就這樣吧。”
梁常偏頭看了一眼,眼見是把衣裳從袖子到褲子都縫了一下。
縫的像是蚰蜒爬衣服上了一樣,反正能穿。
“站着,都别動,待一會兒。”
烈日炎炎之下,時不時來一陣風都是暖的。
祁無婁遲遲不下其它令,也不見得訓話,就隻是在四周來回走着,誰動就一腳踹上去。
再附帶陰森森的幾個字:“叫你動了?”
因此,梁常一動不敢動,眸子微眯着看着天上,而後又轉着眸子看四周景物。
真可謂是面朝黃土背朝天,除了土就是土,看着沒有一塊濕潤的地方。
真像是一輩子沒下過雨了。
梁常打心底裡緩了口氣,眸子微眯起來放着空。
天氣熱到水汽都看得到,汗液順着他的額角流到面頰,又鑽進衣裳裡。
不過一刻鐘梁常的衣裳便汗濕了。
如此被曬了半個時辰。
有人已經開始裝暈一逃受訓了。
例如梁常前頭那個,直愣愣往他身上倒過來了。
他被吓得一怔,麻利地擡手扶住那人:“将軍!暈了一個!”
祁無婁看了那人一眼,穿過前頭的人,上前來朝着那人麻筋一掐。
那人瞬間睜開眼睛,痛得大叫了一聲,眼神驚懼的看着祁無婁。
梁常順勢把那人推着站了起來。
那人踉跄了一下,雙手撐膝仰頭看向頗為兇神惡煞的祁無婁:“我、我錯了。”
“你叫什麼?”祁無婁問道。
“趙、趙江。”
“裝呢?”祁無婁眉梢微挑,轉了個身朝遠處練武場上練兵的李耙放開了嗓門,“李耙,把這人帶走!”
李耙把長槍翻了個花,将槍支在地上,頭也不回地喊了一聲:“自己過來!”
趙江被祁無婁拎出隊伍推出去二裡地,踉跄了一下,在祁無婁的威嚴之下踉跄着去找李耙了。
之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趙江再回來時汗把衣裳全浸透了,而且正兒八經的暈了過去。
祁無婁歎了口氣,叫人把他弄到了營帳裡。
烈日之下,梁常被曬到頭發都貼在了額角,身邊的祁十七被曬得蔫蔫的,眼睫都耷拉下來了。
這種持久戰實在不适合梁常……
他甯願耕一天地都不想幹站着。
“累了?”祁無婁站在梁常面前問道。
“……”梁常沒吭聲,眼巴巴看着祁無婁。
這話怎麼答?答了也不讓休息啊。
祁無婁:“說話。”
“呃……”梁常斟酌了一下,點了一下頭,“嗯。”
祁無婁擡手把梁常額角的頭發往上撇了一下,偏頭看向祁十七,給出了最無情的話:“曬曬太陽對身體好,對吧,小十七?”
梁常:……
祁十七擡眼:……?
“……嗯。”祁十七應聲的聲音都顫顫了,滿眼懇求的看向祁無婁。
祁無婁沒理,轉身走了。
衆人生生曬足了一個時辰,祁無婁說出那句“休息會兒”的時候,如蒙大赦,作鳥獸散,喝水的喝水,癱着的癱着。
梁常膝蓋都站僵了,蹲了好幾遍才得以将關節放松。
他眯着眼睛四處打望了一圈,擡手擦了一把汗,喝了些水,到秦燎那邊的陰涼地坐着。
秦燎看了他一眼:“怎麼?”
“我想問問你怎麼了,你看起來心情不好。”梁常盤坐下來,偏頭看着秦燎。
秦燎硬憋着,眼睛眯起來不吭聲了。
梁常沒逼問的打算,靠在牆上休息。
過了幾分鐘,秦燎說:“我在擔心妹妹。”
“……”梁常睜眼看向秦燎。
秦燎接着說道:“我來前兒有個富商看上了我妹,說要把她娶了當妾,她還小,又是個癡傻的,要是進了那人的府上跟一腳踏進鬼門關有什麼區别,我就把人打發走了……”
梁常靜默良久,問道:“你妹妹一個人在家?”
“在我遠房的親戚家。”秦燎撓了撓頭,心裡擔心不減。
“那……應該不必擔心了吧?”梁常問說。
對于他這種親情接觸較少的人來說,他覺得親人大概都是能信任的。
秦燎欲言又止半晌,隻說:“……那是我親妹,你不懂。”
梁常确實不懂,他的認知裡隻有他自己的日子,能過得下去就行,死也就死了,活就好好活着。
歇息了大約一刻鐘有餘,梁常眼看着祁無婁起來伸了個懶腰,而後放開了嗓門喊道:“集合!”
“……”
可算知道那天是誰喊的了。
這人若是放在烽火台,那定然是不必有人奔走相傳要聞了。
梁常撐着地面站起來,擡了擡腿搓了搓剛才還在僵硬的膝蓋,跟着秦燎站進了隊伍裡。
這回不再是幹站着了,變成了正兒八經的受訓。
紮馬步——
梁常腿軟腰酸得很,于是眼睛一閉憋了一股勁兒的往過挺。
但聽“吧嗒吧嗒,嘭——”,緊接着就是李耙一聲驚懼的叫聲,梁常睜開眼四處看了看。
衆人紛紛側目去看。
祁十七沒挺住,正朝臉地摔在了地上。
李耙被吓了一跳,一個箭步就上去要扶人。
不過祁十七比較堅強,噌噌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把臉繼續紮着。
“沒事吧?”李耙關心了一句。
祁無婁路過,輕飄飄地說:“甭疼他,大小夥兒了,大不了吃飯時多給點,睡覺時多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