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親王深深看了梁常一眼,道:“若不如你回京一趟,看一看為何陛下還不曾下旨歸京?”
梁常張嘴半晌,擡眸看向恭親王。
這是什麼問題?若他回趟京問一嘴,皇帝就能下旨回京,那他可能真的會去。
但明知不可的情況之下,恭親王還如此說,那恐怕有其他用意。
“王爺……”梁常試圖讓恭親王回回神。
恭親王眼睛半眯着,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梁常一頭霧水的跟過去,跟着他上了馬車,又稀裡糊塗花三日回了京。
回京也罷,還進了宮。
梁常莫名犯怵:“呃……要進宮?”
“嗯,去問責。”恭親王疲乏的閉着眼睛,冷不丁地吐出幾個字來。
梁常腦子漿糊,點頭後身子一僵,張嘴半晌才問出口:“問責?”
恭親王沒接着搭茬,一路上不言不語。
待到禦書房,梁常被丢在了外頭。
公公睥睨着梁常。
梁常靜默良久,朝公公躬了躬身。
公公不曾理他,轉身離去,尴尬之甚!
約略過了一刻鐘,恭親王帶着旨意出來,面色不虞拂袖離開。
梁常微怔,麻利跟上。
恭親王步履匆匆,使得梁常有些汗流浃背。
也不知道剛才在禦書房裡發生了什麼。
宮道長長,再加上前一日下雨,有些濕滑,不知是恭親王體虛還是怎的,看他走得搖搖晃晃。
梁常前去扶着他,直覺得此人的腕子能一下掰斷。
出宮後,恭親王将聖旨抛給梁常。
梁常穩穩接住:“王爺?”
“去送。”恭親王說罷,鑽進馬車去,“備快馬,三日内抵達。”
“是。”梁常拱手俯身,而後目送恭親王離開賜此地。
“跟我走。”兀諒忽的出來,往西走了。
梁常仍是不習慣有人憑空出現,他被吓得心髒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但還是跟了上去。
不待他過去,兀諒拉來一匹馬:“去,快些,他不喜歡墨迹的。”
梁常一聲不吭翻身上馬,将聖旨揣進懷裡,策馬離開。
路上一刻未歇,腦子裡有些混沌。
是不是過于聽話了?
他甚至都沒問還有沒有什麼要交代的……
不過恭親王若是要交代,應當不會走得那般快的。
抛卻馬的正常需求與他的部分需求,梁常迎着半夜裡的大雨與狂風一道馳騁幾乎未停。
但他想不到自己還會被人追殺,不過好在他馬術了得,再加上此馬甚好,沒幾個人追得上。
拼刀拼劍的事情,全被兀諒擋了下去。
“甭管,你跑你的。”兀諒聲音悶悶,俨然是受累過度的模樣。
“多謝。”梁常不多言,迅速策馬離去。
到時是第三日淩晨,頂算是卡了三天之内的點。
當值的看見滿身風雨還泥濘不堪的梁常,一時沒認出來,當即便将長槍拄到了他面前。
“來者何人!”
梁常翻身躍下馬時腿軟得不成樣,單膝跪地将聖旨從懷裡掏出來。
兩日多不曾飲水,也不曾張口說話,他聲音幹啞,甚至第一個字都虛化了:“我……聖旨!”
聖旨二字是喊出來的,嗓子眼瞬間一陣腥甜。
那人聽聲認出了梁常,前去扶了一把,小跑去通報。
梁常踉跄着跟過去,還未曾說話他便撲在了匆匆出來的祁無婁上身。
“聖旨。”梁常舉着聖旨說。
“此事不急……”祁無婁抓着他的手臂,并未先去接下聖旨,而是先行将他帶去坐着,而後命人給拿了水、盆子和一張帕子。
梁常仰靠在椅背上,見人遞帕過來,心裡毛毛的,雙手接過微微颔首,擦了擦臉,而後接過那人手裡的水杯。
飲下水時怎麼都覺得嗓子喇得慌,直到他試着漱了漱口。
吐出來的水帶着些許沙礫,還混着些血絲。
梁常不語,又喝了兩口水,還是疼,疼到難以下咽。
祁無婁捏着他的臉,叫他擡起頭:“張嘴。”
梁常吞咽了一下唾液,半晌才張開嘴,如此一張嘴不要緊,嘴唇瞬間裂開,血滲了出來。
祁無婁默然,重新叫人拿了個帕子沾了些水,先是給他擦了擦幹澀出血的唇:“叫你快,你就不要命的快……本官不叫你莽你怎麼不聽?”
“……”梁常說不出話,明明沒有一點委屈的氛圍,經祁無婁那麼一說,眼淚不知因何緣由的流了出來。
“哭啥?”祁無婁無奈問道。
梁常猛地搖頭,擡手蹭眼淚,半天才蹦出倆字:“沒哭……”
“……”祁無婁不語,粗粝的手蹭了一下梁常臉上的淚痕,毫不含糊地捏着他的臉掰開他的嘴,“急什麼?大半夜的……這倒好,嗓子都喊破了。”
說罷,祁無婁拍了拍梁常的臉,出去了。
梁常閉上嘴,看着祁無婁出去以後低着頭抽了一下鼻子。
自長大之後兩次掉眼淚都讓祁無婁看去了。
有點丢臉……
梁常靠在椅背上閉着眼小憩,腦子裡雜七雜八想着一堆事情……
正當他以為祁無婁休息去不會再過來時,祁無婁帶着困着的軍醫來了。
軍醫同樣,二話不講掰開梁常的嘴看了看,囔囔道:“沒啥大事,晚些給你弄藥吃,最近别說話了。”
梁常閉上嘴望着軍醫,又望向祁無婁,張嘴半晌也說不出半句話來,幹脆閉上了嘴。
不說話倒是可以,反正他的話也不多。
而且還能避免很多事情……
總之是個好提議。
梁常思索片刻,打算靠在椅背上時被祁無婁驅逐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