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沉默了數十秒,最後抑制不住地笑了出聲:“你還真是......賊心不死啊。”
但同時,方才壓在心底的那塊沉甸甸的石頭仿佛頃刻間消失了,她淺淺地抿了一口牛奶,身體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麼随意,剛失戀就急不可耐地找下一個。我隻是有點難過,所以不想一個人呆着。”
她看到靳辰星迅速拿起桌上的鋼筆,在筆記本上記錄了什麼,随後合上了本子:“抱歉,突然有了靈感。”
如今數字時代,很少有人随身攜帶筆記本和鋼筆,時雨感覺靳辰星一本正經的樣子還蠻可愛的,開玩笑問:“什麼樣的靈感啊,跟我有關嗎?”
靳辰星隔了幾秒才點頭:“跟你‘飾演’的角色有關系。”
時雨被勾起了好奇心,微微前傾着仰起臉:“能告訴我,究竟是什麼樣的角色嗎?”
她扭捏地抿了抿色澤鮮豔的唇瓣,再三強調:“我沒有答應你要拍啊,隻是有點好奇......為什麼你覺得非我不可呢?”
盡管對自己的長相很有自信,但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帥哥靓女,放着那麼多年輕漂亮的科班女演員不選,非要找她這麼個門外漢,究竟圖什麼?
趁他思索的間隙,時雨觀察到他的鼻梁也很挺拔,山根流暢,鼻若懸膽,是一張不折不扣的俊臉,隻是微微下至的眼睑削弱了面部的攻擊性,使他看起來像是性情溫和,易于親近。
唯獨認真思考的時候,才會隐約散發出一種難以捉摸的疏離感。
“這部電影的女主角是一個非常美麗、神秘,帶着憂郁氣質的女孩。”
“嗯嗯!”時雨雖然已經聽慣了被誇,但仍然非常樂于接受,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
“能讓人在第一眼就放下所有戒備,感覺她天真無邪、溫柔善良。”
“繼續!”
“所以當她做出那些惡行的時候,扭曲的心靈與美麗的皮囊形成鮮明的反差,觀衆也能更加包容和體諒......”
時雨臉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什麼?”
“你居然說,我适合演反派!?”
第一次聽到居然有人把自己跟“惡行”、“扭曲”這類詞彙聯系到一起,時雨在氣惱之餘,不禁升起了幾分被愚弄的委屈:“你不是說讓我演女主嗎?”
“雖然算是反派,但的确是女主......”
時雨無法理解:“你在開玩笑嗎?女主角,怎麼可能是反派呢?你确定這電影能上映嗎?”
靳辰星解釋:“就像昆汀和希區柯克的風格那樣,主角的塑造是複雜且多維的,并且有獨特的背景和動機,所以不能算作單純的反派。”
“‘大導演’,你說的這些我一部都沒看過。”時雨仍在氣頭上,挑釁地朝他乜了一記眼刀:“我早說過我對電影沒什麼研究,少拿那些聽不懂的理論來糊弄我。”
靳辰星無奈地笑了笑,站起身來,開始将桌上的物品一一收拾好,放回皮箱中,看起來像是準備立刻離開。還沒來得及責怪他小心眼,時雨便看到他伸出手:“走吧,我帶你去看。”
“啊?”她認為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迷惘,“看什麼?”
靳辰星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你不是說想要玩個通宵嗎?在這裡沒法盡興吧,我帶你去個‘刺激’的地方。”
時雨望着靳辰星俊秀的側臉,心中遽然生出了一個離經叛道,又刺激透頂的想法,這是在她二十年的乖乖女生涯中從未有過的念頭。
如果換做以往,她一定覺得自己瘋了。
然而就在今晚,出于被深愛的人背叛的痛苦,使她生出了幾分自毀的心态,年輕的身體仿佛受到某種本能的驅使,沖動一瞬間壓倒了理智。
“好啊。”她聽到自己故作淡定地回答,“那去吧。”
*
出租車緩緩停靠在陌生的街角,霓虹燈在雨水彙聚的窪地裡投下斑斓的光影,映照着遠處摩天大樓的輝煌燈火。
晚風帶着深秋的涼意迎面拂過,時雨緊了緊衣領,忐忑地看向身旁認識不到一天的男人:“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
靳辰星指了指前方的路牌:“這裡的老闆是我同學,不用預約,直接去就行。”
目光所及之處,不是什麼娛樂場所,而是一家老舊的戲劇院,暖橙色的燈光從窗戶和門口透出來,将圓弧形狀的輪廓在夜色中映襯得柔和而典雅。時雨愈發不可置信:“難道你要帶我去聽音樂劇?”
靳辰星不疾不徐地走在前面,影子在街燈的照耀下格外細長:“很快就知道了。”
穿過石闆鋪成的石階,他們進入到劇院内部,靳辰星與門口的工作人員簡單交談幾句後,帶着她來到了一處私密的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