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收緊的繃帶讓她回過神來,隻見靳辰星已經為她仔細消毒、上藥,并将她的手掌包裹得嚴嚴實實。
“真難看,像木乃伊一樣......”
時雨皺了皺鼻子,有些嫌棄地打量着快裹成粽子的右手,突然靈機一動,攤開手掌,橫在他面前:“導演,給我簽個名吧。”
靳辰星蹙起眉頭,對她這種時不時冒出來的奇思妙想很是不解:“不要。”
“簽一個嘛。”時雨撅起唇瓣,眼神裡帶着一絲狡黠,“畢竟是你親手包紮的嘛,也算是你的作品了。”
說到“作品”這個詞語,她耳根微微發燙,仿佛自己也成了一件他親手雕琢的作品。
原以為靳辰星不會理會同意她的胡鬧,不料對方沉默了片刻,竟真的從大衣内袋裡掏出一支随身攜帶的記号筆。
他擰開筆蓋,筆尖懸在繃帶上方遲遲未落,像在構思分鏡般慎重。
“把眼睛閉上。”他說。
時雨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黑暗中,觸覺被無限放大。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筆尖在繃帶上輕輕移動的軌迹,未愈合的傷口随之泛起細密的癢,順着血管一路蔓至心尖。
直到溫熱的呼吸拂過眼睑:“好了。”
時雨睜開眼睛,低頭一看,卻有些困惑。
繃帶上的水彩藍尚未幹透,不是她預想中的簽名,而是用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個别緻的卡通形象。乍看有些眼熟,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這是什麼?”
靳辰星正在收拾散落的棉簽,聞言用筆尾戳了戳仙女翅膀:“自己想。”
時雨又一次端詳着那個長發飄飄、背生雙翼的仙女,心底深處,某個不可置信的答案漸漸呼之欲出。
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胸腔裡輕輕顫動。
寂靜中,她聽到靳辰星極認真地回答:“藍仙女。”
他的聲音像一片雪花,飄落在她發燙的耳際。
“保佑你平安、順遂、心想事成。”
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繃帶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她慌忙伸手去擦,卻被一隻溫熱的掌心覆住眼睛。
“哭什麼......”靳辰星聲音低啞,像是卡在喉嚨裡,突然幅度很大地抽回手,改而用袖子胡亂地在她臉上抹了兩下,“畫的這麼醜,你還哭......”
倘若眼淚那麼輕易就能止住,那就不是時雨了。
靳辰星耐心等了一會,看着她哭得愈發洶湧,肩膀一顫一顫,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傾倒出來,隻得懊惱地歎了口氣:“算了,不喜歡就拆了吧,我重新替你包。”
時雨卻猛地搖頭,一時顧不得擦眼淚,慌忙将手藏在身後:“不醜,一點也不醜.......”
她仰起臉,睫毛上還挂着未幹的淚珠,在昏暗中折射出碎金般的光暈:“我喜歡。”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說完又重複了一遍,像是要讓他确信:“......我喜歡的。
倘若此刻靳辰星與她對視,就會發現她的眼眸裡蘊藏着火焰般炙熱的情愫,比任何時候,都像思湘。
但他隻是局促地别開臉,低低“唔”了一聲,刻意移開了視線。
*
五月底的Q市熱浪翻湧。蟬鳴聲中,《斷橋》劇組迎來了最後一位主演——飾演成年于珊的喬靖雯。
劇組特意為這位年輕的影後準備了一場隆重的招待宴,但女主角一整晚都不見蹤影。直到次日清晨,時雨才在走廊撞見喬靖雯襯衫紐扣錯位,醉醺醺地倚在門框上。擦肩而過的時候,還輕佻地朝她抛了個飛吻。
“早啊,小美人。”
傲慢,輕浮。這是時雨對她的第一印象。
盡管時雨平時不太關注娛樂圈,但對喬靖雯這個名字并不陌生。她從素人時期被名導挖掘,憑借《秦淮夜》中美麗冷豔的花魁扮相一炮而紅,但随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黑料——酗酒成性、私生活混亂.....真真假假的傳聞一度鬧得沸沸揚揚。
時雨本對這些花邊新聞無感,可喬靖雯和靳辰星舉止間的熟絡,令她有些如鲠在喉。
喬靖雯很少叫靳辰星導演,總是親昵地稱呼“阿星”。聚餐時,她總是自然而然坐在他身邊,收工後也經常約去夜宵。某次深夜同回酒店,被記者拍到,以戀情曝光為噱頭登上了熱搜。她卻毫不在意,依舊我行我素。
場記小妹咬着奶茶吸管,小聲八卦:“聽說當年拍《劍侶》,原定女主罷演,差點開不了機。多虧喬老師過來救場,零片酬出演......”
喬靖雯是靳辰星出道作的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