頒獎典禮仍在持續進行。
最佳新人獎頒布完畢後,随之而來的是最佳編劇獎。這回,大銀幕上的VCR依然播放着影片《斷橋》。
上台領獎的編劇是個年輕的小姑娘,青澀的臉龐滿是激動。《斷橋》的原稿雖是由靳辰星獨自籌備,但她在後期框架修改上傾注了大量心血,最終讓故事呈現得更為細膩動人。因此靳辰星在報獎時毫不猶豫地署上了她的名字。
時雨一時顧不上為《斷橋》驕傲,集中精力在即将宣布的最佳導演獎項上。
靳騰慢條斯理地拆開信封,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台下,最終停留在靳辰星的方向。
那一瞬間,時雨仿佛看見他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最佳導演——靳辰星!”
全場掌聲如潮水般湧來,時雨望着靳辰星從容起身的背影,抑制不住地拼命鼓掌,眼眶微微發熱。
她仿佛看見他們曾經設想過的光明未來,正一步步從夢境走向現實。
靳辰星躬身上前,從父親手中接過獎杯,靳騰拍了拍他的肩,低聲說了句什麼。盡管聽不清,但時雨堅信,此刻他一定深深為他感到驕傲。
此後,又過了一輪漫長的等待。或許是臨近揭曉,時雨漸漸不再緊張,反而生出一種奇異的平靜。
無論結果如何,她已經足夠幸運,有幸站在無數演員夢寐以求的舞台上。
漫長的插科打诨後,終于輪到最佳女主的揭曉。大銀幕上,五位提名者的影像依次閃過,其中,喬靖雯的《逆風》呼聲最高。
她在這部影片中飾演一位由家庭主婦轉型的拳擊手,為此專門增重了十五斤,并苦練一年拳擊,演技也可圈可點。
鏡頭掃過她時,她唇角含笑,目光自信而從容,
而時雨作為新人,雖然憑借《斷橋》入圍,但極大概率隻是陪跑。
盡管如此,時雨依舊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着那個決定命運的信封。
“最佳女主角——”靳騰的聲音在會場内回蕩,尾音拖得極長,仿佛在刻意吊起所有人的胃口。随後,他緩緩念出一個陌生的名字。
不是喬靖雯,也不是她。
是一名因抑郁症宣告退圈的女演員,她獲獎的那部影片票房慘淡,評價也算不上太好。
時雨機械地鼓掌,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意,内心深處卻翻湧起陣陣複雜的情緒:失落、不甘、釋然.....交織在一起,像一團亂麻,理不清,剪不斷。
然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當鏡頭再次切到喬靖雯時,她聳了聳肩,竟當衆豎了個中指!
一瞬間,全場嘩然。
明天的頭條,大概已經預定好了。
*
靳辰星沿着走廊緩步而行,轉過拐角時,某扇包廂門發出細微的吱呀聲,一截雪白的手腕倏然伸出,将他拽入其中。
“哥,是我。”她吐氣如蘭,尾音裹着香槟的微醺,混着發間殘留的桂花甜香,織成一張綿密的網。
包廂不大,像是一間臨時休息室,暗紅色絲絨窗簾半掩着,隻透進幾縷昏暗的燈光。時雨的身影隐在暗處,一雙柔軟無骨的手緊摟着他的腰,力道雖輕,卻帶着不容拒絕的依戀。
靳辰星鼻翼翕動,敏銳地嗅了幾下,聲音霎時沉了半度:“你喝醉了?”
“沒,就幾杯。”時雨往他懷裡蹭了蹭,絲綢與西裝摩擦發出沙沙輕響,“我好累啊,眼睛都睜不開了。”
頒獎典禮結束後,接踵而至的是央媒的采訪,采訪結束後還有慶功宴、圓桌交流會議......時雨被這一系列連環行程榨幹了最後一絲氣力,趁着去洗手間的空隙,悄悄溜了出來。
“先回去吧,這扇門好像沒法反鎖。”走廊外時不時傳來嬉笑聲,靳辰星低聲提醒,手掌隔着單薄的禮服布料,在她背脊上輕輕摩挲了幾下。
時雨松開手臂,但身體依然緊貼着他,聲音悶悶的:“再抱一會,馬上就好。”
靳辰星低頭看她,眼眸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明亮:“恭喜你,最佳新人。”
時雨卻撇了撇嘴:“隻是最佳新人而已,沒拿到最佳女主。”
“《斷橋》是你的第一部電影,倘若一舉拿下影後,真的可以留名影史了。”靳辰星輕笑一聲,“你讓後面的人怎麼辦?”
時雨搖了搖頭,滿腦子都是揮之不去的失落:“可是喬老師.....她和你合作的第一部電影,就拿了影後。”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知喬靖雯和靳辰星之間并無任何暧昧,卻依然心有不甘,仿佛陷入了患得患失的泥沼。
靳辰星沉默片刻,擡手撫過她的發梢,語氣溫柔而笃定:“靖雯的成名作《秦淮夜》連最佳女主提名都沒有拿到。當時網上風評兩極分化,很多人認為她根本不會演戲。”
“所以,你能拿最佳新人,我真的很開心。”
時雨的情緒稍稍平複了些,擡起手掌,細細撫摸着他的臉龐。指尖劃過他高挺的鼻梁和微涼的唇角,仿佛在确認某種真實感。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注視着她,眼底仿佛燃着一簇暗火:“你是商時雨,是我親自選的人,不需要和任何人比較。你就是你,獨一無二。”
那一刻,時雨的心仿佛被什麼輕輕撞了一下,忍不住踮起腳尖,又一次抱住了他,将唇瓣印上他炙熱的吐息。
二人唇齒交纏,某些刻意壓抑的火星頃刻間被點燃,時雨下意識想伸手去觸碰他的喉結,卻被他攥在掌心,又放到唇邊,飽含情欲與占有欲地舔舐着......
就在那一瞬間,一道閃光燈毫無預兆地亮起,緊接着是“咔嚓”響起的快門聲。
“卧槽,他們這是在......”
來不及反應,時雨隻覺得靳辰星的身體驟然緊繃,仿佛被無形的電流擊中,幾乎是失控地推開了她!
時雨一個踉跄,後腰“砰”地撞上了茶幾,幾個高腳杯應聲而碎,香槟灑了一地。
門外,幾名路過的娛記顯然沒料到會撞見這一幕,短暫的愣神後,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瞬間像嗅到獵物的狼群般蜂擁而入,将他們團團圍住。
“靳導!請問你和商小姐是從何時開始交往?”
“您連續兩次與商小姐合作,是出于私人關系嗎?”
快門聲此起彼伏,像是密集的鼓點,砸在時雨的耳膜上,震得她頭暈目眩。在極度的緊張之下,她一時顧不得腰間的疼痛,大腦變得一片空白,仿佛又一次站在了頒獎台上。
隻不過這一回,等待她的不再是雷鳴般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