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隴開着車往貨輪出事的地方趕，喬梁坐在副駕駛上編輯消息。

雖然情況頗為緊急，但鄧隴還是頻頻擡頭，透過後視鏡觀察喬梁的表情。

剛才那一個小時到底發生了什麼？非親非故的、怎麼韓青卻就突然答應幫忙拖住賭場？那位可不是做慈善的……不能想，不敢想。再深想下去，他可能要被唐問旸捅死。

喬梁倒沒注意到鄧隴的糾結，她正緊繃着表情盯着手腕上的通訊器等回複。

這東西的作用和手機差不多，但娛樂功能相當受限，基本隻加載了野外求生闆塊，而且通訊好像還分頻段的，要是找不對頻道連消息都發布出去。

喬梁靜靜等了好一會兒，屏幕終于亮起。

“他回複了！”喬梁大松口氣，她擡手把地址示意給鄧隴，“這個地方，能過去嗎？”

鄧隴看了一眼，點頭。

但是往前駛過沒多一會兒，就看見了一隊巡邏。

鄧隴啧了一聲，“我去引開他們，你先過去。”

喬梁一懵，“我？”

過去？她？她連那地方在哪兒都不知道。

“就順着這條路，往前直走。這點巡邏強度，問旸自己早就出來了，這會兒還沒動，多半身邊帶着什麼累贅，把人引開就夠了，不用鬧太大動靜。”

鄧隴這麼說着，已經路邊停車，喬梁就被放在了一片漆黑的夜色裡。

喬梁：“……”

這是不是有點過于信任她了？

看着眼前烏漆嘛黑的夜路，喬梁最後還是咬了咬牙，順着鄧隴指的方向走過去。

這邊好像确實沒什麼人，喬梁摸着黑磕磕絆絆地往前走出去一段距離，直到被一道緊鎖的鐵門擋住了路。

是鐵焊條的栅欄門，拇指粗的鎖鍊繞在門框和門柱之間，一把厚重的鑄鐵鎖挂在上面。

喬梁嘗試推了推，隻拉開了一點縫隙，連拳頭都塞不過去。再往上看，不算上面的尖刺，高度都有兩個她高了。

爬是爬不上去了，繞路就更不可能了。先别說時間問題，重要的是她根本不認識路。

喬梁拽着那鐵鍊子扯了兩下，深吸了口氣，拿出了手.槍。

是來的時候唐問旸給她的那一把，沒想到居然會用在這地方。

打開保險，扣下扳機。

操作确實很簡單，但是轟然的炸響幾乎讓耳朵炸開了，後坐力帶着兩條手臂全麻了。喬梁踉跄地後退了幾步，一時都不确定失去知覺的手有沒有把槍甩出去。

好在鎖鍊确實開了。

……

等找到了指定地點，喬梁總算知道唐問旸被什麼絆住了。

一群小孩聚在這間倉庫裡，三三兩兩躲在集裝箱後面，一直到唐問旸進來，他們才像是确認安全一樣，從箱子後面露出幾雙眼睛來。

恍惚看見了一群聚集的野貓，這隐蔽意識可比喬梁好多了。

但靠近窗邊能隐約看到輪廓的地方，卻有兩個人毫無遮掩的呆在那裡。

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正抱着一個少年，太黑了看不清面容，喬梁還是從垂下手腕上的手鍊判斷出，正躺在那的少年是尤橫。

那女孩是尤妙？

喬梁看見滾在一邊的空藥瓶。

C藥？

但裡面已經空了。

唐問旸：“你又給他喂藥了？”

尤妙像是才反應過來有人進來，慌忙地想把藥瓶往裡藏。

唐問旸很直接地，“沒用，救不回來。”

黑暗中似乎傳來一聲隐隐地哽咽，唐問旸卻沒有任何反應。他也不管對面人有沒有聽得懂，徑直往下說了下去，“黑霧的能量通過血液循環作用于身體，C藥見效是很快，但他撐不到堕化。”

他知道那小姑娘想幹什麼。

但這劑量下去，就是沖着堕化去的。

那邊的嗚咽聲更大了，唐問旸站在原地沒動。

倒是集裝箱後面傳來隐隐的松了口氣的聲音，看起來那幾個小孩戒備的不單單是外面來的襲擊。

喬梁卻兀地擡頭，“血液循環？”

“對。”

喬梁兩步跨了過去，打開通訊器配備的手電，簡單地檢查了一下情況。

可見的外傷是在頭部，呼吸不規則、脈搏非常微弱，初步判斷是顱内壓升高壓迫腦幹心血管中樞，正常來說得做開顱手術。

但想想到了新世界已經盡毀的世界觀，再想想唐問旸那句笃定的“血液循環”……

喬梁深吸口氣，“把人放下！”

不管怎麼樣，先維持心髒泵血。

這話語氣太果決，尤妙下意識地照做。

等回神想要重新抱住人的時候，喬梁已經把兩隻手掌壓上去了。

全身的力氣借由手臂壓下，胸腔明顯凹陷下去，然後恢複原位。

喬梁一邊在心底默數着節拍，一邊機械地重複着動作，心底忍不住嘀咕：來支腎上腺就好了。

但是她很快就沒工夫想東想西了。

這動作非常耗費力氣，沒多一會兒，汗已經開始往下滴了。從額上流下的汗水順着眉毛的縫隙淌下，淌入眼中刺激得人眼球生疼，喬梁聽見了自己的喘.息聲。

比那更可怕的是，她能夠清楚地感知到，胸廓的起伏越來越微弱。

按壓下去的力道不再往下傳導，反而越來越像是直直按在水泥地面上。繃直太久的手臂開始發僵，仿佛先前開槍的那一瞬間麻痛又重新回來。

不用停下來去确認脈搏，喬梁也清楚地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眼睛被汗刺激得不停地眨着的，喬梁都分不清淌下去的到底是汗水還是淚水，隻是在模糊的視線看到有人走近，她看見了一柄系在在腿側的匕首。

腦海中一瞬間閃過好幾個畫面——第三基地那次沖過去已經發現傷口愈合，西街小巷子裡被捅穿了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