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先生撫了撫胡須,對他們父親的英年早逝哀歎了一番,又對裴珲說:“幸而賢侄年紀輕輕便得中秀才,想來裴兄有知,必甚得慰藉,至于這拜師禮嘛,大可。。。”
“世伯。”裴珲連忙打斷說,“侄兒久不曾登門,已是失禮之至。今又有幼弟相煩,僅備區區薄禮,已令侄兒汗顔,若世伯再不肯收,便真是愧殺侄兒了!”說完便長揖而拜。
莊先生忙虛扶了下,說:“侄兒言重了,如此,世伯便厚顔收下了。”
他揮了揮手,那位莊師娘便上前接過籃子,朝他福了一福,又很快退下了。莊先生卻沒看她,隻對着裴琅道:“不知這位賢侄可曾開蒙?”
裴琅下意識地看向裴珲,露出求助的表情,後者卻仿若未見,顯然是要讓他自己來答。于是裴琅隻得硬着頭皮答道:“背過幾首詩,些許認得幾個字。”
莊先生了然,他點了點頭,說:“如今甲字班尚在學三百千,賢侄不若就從甲字班讀起罷。”
裴珲這次替裴琅應了,他謝過莊先生,拉着裴琅又起身作了一揖。莊先生笑着受了,便要領裴琅去班裡。裴珲一面又說了些勞煩,感激的話,一面又叮囑了裴琅要聽先生話,用心讀書,等下午自會來接他放學雲雲,裴琅都認真聽了。
莊先生特意送了裴珲出門,才領裴琅進了班。他并沒有向其他學生介紹裴琅,隻挑了個空座讓裴琅坐了,又讓他拿出《三字經》,劃出一段教他念了幾遍,便讓他自己去背,說等背好了這段,他再給他劃下一段。
這樣簡單粗暴的教學方式着實令裴琅吃了一驚,他默默地接過書,心裡卻不住地腹诽着,若一個不識字的小孩子隻聽他讀兩遍就能記住全部的發音,還能自己對照着書本記住每個音節相對應的生字,那豈不是天才麼。但不管他如何不滿這種教學方式,也隻能按照要求乖乖拿了書去背。
莊先生見他如此乖巧也甚是滿意,他又查看了幾個學生的背書情況,覺得無甚不妥後才出去了。等他進了後堂,莊師娘便皺着眉頭迎了上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有話便說。”
“是這樣,”莊師娘說,“妾方才瞧了那裴家兄弟送的禮,發現除了一年的束脩外,還有兩隻臘腸,三斤生豬肉,一條熏魚,另一罐腌制的鹹鴨蛋,約有十來隻,這會不會。。。太重了些?”
莊先生聞言也有些驚訝,他捋着胡須思考了一會兒,說:“無礙,左右是初次拜師,我與他父親又有些交情,想來是托我多為關照之意。你也不必太大驚小怪了,也就這次方才如此,往後必然不會。”他瞥了一眼莊師娘,接着說:“還能回回如此麼?你倒樂意,人家還不樂意呢!”
“是,妾愚鈍了。”莊師娘低眉順眼地說。
莊先生哼哼兩聲,又邁着方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