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波殿内,徐姑姑帶着剛進宮的雲溪熟悉淩波殿的環境。
“咱們淩波殿很大,除主殿外,又有清芷閣、玉蘭閣、杏雨閣等一衆小宮殿,你和其餘的二十四位醫女都住在清芷閣。”
徐姑姑不時給雲溪介紹着,帶着雲溪将淩波殿轉了一遭,算是完成了使命。
眼見徐姑姑要離開,雲溪忙小心翼翼地問道:
“姑姑,不知我何時可以為娘娘診病?”
雲溪俨然一副單純的樣子,仿佛不知道會有什麼在等着她。
見雲溪一臉懵懂,徐姑姑上下打量了雲溪一圈,她審視的目光直看得雲溪縮了縮手,往後退了幾步。
徐姑姑皺了皺眉:
眼前這個上不得台面的人真的是讓冰雪聰明的二小姐吃虧的那個人?
除了臉能拿得出手,這般畏畏縮縮的人是怎麼把賞花宴上的衆人騙得團團轉的?
“診病?娘娘金尊玉體,豈是你想見就能見?隻有醫女處首席醫女或者第二席醫女才有機會為娘娘診治。”
徐姑姑向上翻了個白眼,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雲溪有些着急:
“那如今我是第幾席?”
徐姑姑嗤笑一聲:“你如今未經考核,自然是最末席。”
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她從前不過仗着有幾分能耐,才能在宮外混得如魚得水。可如今入了淩波殿,天下醫術超群的醫女不說盡在于此,倒也可以說一句高手如雲,她一個小小的鄉野醫女,還妄想真能給貴妃看病?
徐姑姑此時已經給雲溪下了定論:天真有餘而能力不足,成不了氣候。
“當時,貴妃朝七皇子要人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雲溪面上泫然若泣,瞧着十分委屈。心裡卻暗暗冷笑:就知道麗貴妃不會輕易放過她。
“七皇子?你要記住,你如今在淩波殿,就要守淩波殿的規矩,還想着什麼七皇子。”
徐姑姑嘴角向下一撇,臉上的皺紋繃緊,十分不屑地看着雲溪:
真是殺雞焉用宰牛刀,原以為這丫頭會是什麼厲害角色,不想沒說幾句就哭哭啼啼,平白地耽誤她的功夫。
眼瞧着雲溪被她三兩句吓得不知所措,徐姑姑更加笃定她翻不起什麼風浪,高聲喊過來另一個醫女。
徐姑姑先是揮揮手,跟在她後面的幾個宮女便把幾身醫女處的衣服丢給了雲溪,見雲溪接了衣服,徐姑姑才開口訓道:
“你一個鄉野醫女怕是沒見過什麼世面,可是得好好學學規矩,這陣子你先跟着琳琅學學規矩吧。”
然後她又對一身淺藍色醫女裝的琳琅意味深長地道:
“琳琅,好好教教她規矩。”
琳琅點頭稱是。
徐姑姑把雲溪交給琳琅,一甩袖子,帶着幾個宮女離開了。
看着徐姑姑離去的背影,雲溪若有所思。
其實方才徐姑姑話說得簡短,對琳琅好像也和對其他人沒什麼區别,都是語氣嚴肅,嘴角向下。可雲溪卻在她轉身時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慈愛,隻那一個眼神,就可以讓雲溪斷定,這兩個人之間一定關系匪淺。
“發什麼呆呢?還不快換上宮裝,過來幹活。”
琳琅謹遵徐姑姑教誨,馬上開始指派雲溪。
此時正是日頭毒辣的時候,琳琅口中吩咐雲溪給藥圃澆水施肥,并同時把醫女處要用的藥材摘下來,自己卻尋了個陰涼處坐着。
她懶洋洋地找了個團凳坐着,手裡還拿着本書随手翻閱,不時拿筆圈點勾畫。
等看見雲溪換了一身淺藍色宮裝出來的時候,眼睛控制不住地亮了亮。
分明是同樣的衣服、同樣的式樣,她穿着就再普通不過,雲溪穿着就别有風姿,襯得整個人氣質更加清冷。
雲溪這次入宮前,被歡兒緊急培訓過一番,終于給頭發換了個花樣,将頭發從側面編了起來,比起用簪子挽着,倒是更顯利落。
然而雲溪這清冷的氣質僅維持了一瞬,便被她随即而來的笑容沖淡。
琳琅揉了揉眼,看着瞬間親和起來的雲溪,都要懷疑剛才那個清冷如天山雪蓮的人是錯覺一般。
琳琅指派的這些事,雲溪在幽蘭谷也常做,因此上手極快。她利落地挽起袖子,拿了工具,就開始幹活。
醫女處除了首席和第二席要給麗貴妃看診配藥外,其餘人不光要當值,還要輪着來藥圃幹活。今天,便是輪到琳琅幹活了。
琳琅沒想到看着柔柔弱弱的雲溪做起事來雷厲風行,說幹就幹。
然而藥圃畢竟很大,即使雲溪動作麻利,等她幹完的時候太陽都落了下去。
從日頭高照做到日薄西山,幹完活,饒是之前用過凝香露,雲溪還是出了一層薄汗,頭發也亂了,略有些狼狽。
一直監工的琳琅見雲溪累成這樣,又挑不出錯處,也不好再刁難,隻好沖雲溪拔高聲量道:
“既然幹完了,今兒就做到這裡吧,明日繼續。”
琳琅放下筆,搖了搖發酸的手腕,準備抱起小團凳打道回府。
再看一眼站在藥圃裡的雲溪,對方踩着夕陽的餘晖朝她走來,那些打在她身上的光亮将她的影子拖得長長的,也讓她整個人都帶了些暖意,臉上的笑容更加璀璨奪目。
幹了這麼久的活兒,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琳琅本以為雲溪會頗有些怨言,不想雲溪仍是笑盈盈的。
琳琅莫名想起初見時不笑的雲溪,不知道是不是她後來刻意收斂了氣場,琳琅覺得與現在的她氣質大相徑庭。
一個人笑與不笑竟然有這麼大的區别。
琳琅像是想起來什麼,趕緊拿筆在本子上寫些什麼東西,生怕錯過。
雲溪靠近琳琅一步,也蹲下來,在琳琅心滿意足地放下筆後,突然拉住她的右手仔細端詳,又上下翻轉地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