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溪被琳琅不由分說地拽進清芷閣。等她進了琳琅的居所,再與自己的居所稍加對比,頓時感受到了差距。
琳琅屋子裡的擺設樣樣齊全不說,還有着好幾書架滿滿當當的書。紅木床鋪前還放着小型的木質屏風,屏風上畫着的不知是哪個話本上的才子佳人。
據雲溪觀察,清芷閣共住着二十五位醫女,每間房都是四個人一起住的大通鋪,環境雖然比平民百姓的要好上一點,但比起琳琅的這間房間,卻還是差得遠了。
原本雲溪還奇怪,她來時睡了最後一個空位,那多出的一個人怎麼辦,現在看到這間房,倒是省得問了。
“莫非你是傳說中的第一席?”
雲溪打量着屋子裡精緻的器具,試探性地問道。
住在這麼好的房間是給第一席的優待嗎?
琳琅趕緊擺擺手,起身從桌上拿了些花花綠綠的點心塞到雲溪手上,才回答:
“自然不是。”
她狀似神秘地湊上前,眼中還帶着一點得意,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道:
"你知道我姓什麼嗎?"
“徐啊。”
雲溪照常回答,卻忽然聯想到徐姑姑看向琳琅時那慈愛的眼神,猛地意識到什麼。
見雲溪恍然大悟的樣子,琳琅才點了點頭,滿意地解釋:
“沒錯,鄙人的‘徐’正是徐姑姑的‘徐’。”
醫女處的差事,對于一般女子而言,也算是個不錯的差事了。旁的人進來,都要經過考核。可琳琅不一樣,今年一到年齡,僥幸讀過一兩本醫書的琳琅,便借着母親的關系進了醫女處。
在這淩波殿裡,人人都知道琳琅有個在麗貴妃面前得臉的好母親,所以哪怕她醫術不精,也沒有人敢給她臉色看。
在她解釋的功夫,雲溪也在打量琳琅屋子裡旁的擺設。
琳琅屋子裡,最顯眼的倒不是那些器具,而是好幾書架滿滿當當的書。
雲溪走近書架,沒發現幾本醫書,倒幾乎全是話本。有的話本已經被翻得很舊了,卻沒有什麼破損和髒污,可見主人十分愛惜它們。
見雲溪對書架的書感興趣,琳琅又開始侃侃而談:
“這自古文人雅客多愛題詩作賦,我呢,偏生喜歡寫些不入流的話本子,現在你看到的這些,有些是我寫的,有些是我從集市上淘來的,總之,都是很經典的話本子。”
琳琅很是激動地給雲溪展示她的寶貝們,對每本書都如數家珍。一一介紹過後,琳琅終于鄭重地給雲溪拿出《谪仙皇子和貌美醫仙不得不說的二三事》這本書:
“你可不要小看這些下裡巴人的東西,這本書是我賣得最好的一本,很多書肆想找我接着合作呢。我這房裡的東西,單靠醫女處的那點俸祿可買不到,全靠我寫話本兒才能買到。”
琳琅講到這裡頗為自豪。
醫女處的醫女也算是有個微末的官職,比起宮中的宮女雖然是體面了些,但除第一席和第二席俸祿豐厚些外,其餘人的俸祿其實不高。而她靠着自己的手藝就可以給到自己很好的生活,比一些人不知道強了多少。
“哦?既是如此,那琳琅姐姐是不是得給我分分紅,畢竟我是這話本兒的主角。”
見她十分得意,雲溪打趣道。
提到這裡,琳琅本來神采飛揚的臉一下子垮了下去,不由得賣開了慘,朝雲溪大吐苦水:
“其實現在倒也沒有那麼賺。我母親總說,醫女處是個風光的好差事,偏要我到宮裡來。可我到了才知道,摘草藥、侍弄藥材的活兒煩得要命,平白耽誤我寫書的功夫。”
琳琅其實并不怎麼願意待在醫女處。醫女處的工作量很大,琳琅又不怎麼識醫理,每次當值前都要惡補好多日的醫理,讓她平白浪費了好多光陰。
“若是以前,我興許還能和你二八分,但如今我隻能和你一九分了。”
琳琅看着雲溪似笑非笑的神情,心虛地比劃出一個數。
雲溪兩手交疊撐着頭,看着她,不置可否。
琳琅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裡更加沒底,又想起自己剛收了人家的護腕,還寫着人家的故事,心裡覺得更加罪惡,隻好咬咬牙道:“好吧好吧,二八就二八,不能再多了。”
“哈哈哈哈,逗你的,我不要你的分紅。”
雲溪笑得眉眼彎彎,又有一種玩笑成功的滿足感。
其實她現在于金錢一項上倒是不用太操心,她從前在幽蘭谷治病時就攢下了不少診金,再加上每年玉春醫館的分紅,大大小小的進項加起來怎麼也夠她和春月兩個人的開支。
“你和我想得不太一樣。”
琳琅今日觀察了一天雲溪,覺得文思泉湧,又忍不住在本子上記錄。她寫字很快,字迹淩亂,像是怕靈感跑掉一樣。
雲溪本來想看她在寫什麼,結果在看到她鬼畫符一樣的字迹時,搖了搖頭,又放棄了。
聽到琳琅的話,雲溪揚了揚眉毛,頗有興趣地問:
“那你想象中的我,又是什麼樣子呢?”
說完話,雲溪咬了一大口手中的點心,幹了一下午活,她有些餓了。
“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吃相如此狼狽。”
琳琅放下筆,有些嫌棄地看着雲溪衣服上掉的點心碎屑,覺得心中的醫仙形象大大幻滅。
在琳琅心中,醫仙應當是弱柳扶風的,她應該吃相優雅,應該眼睛像時時含着一汪水一樣,楚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