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慕玉玄原本應前往肅州就藩,卻在啟程前五日在冷宮内離奇暴斃。
發現他的是一個送膳食的小太監,見到人的時候,屍體都已經涼透了,愣是把那小太監吓得不輕。
因為心口處有傷,京城裡有關他是因為作惡太多而被惡鬼索命的傳言不胫而走。
慕九齡自是不會信這些閑人嘴裡的胡謅,前些日子去見他,便覺得他身子不行了,甚至在不斷吐血,隻是那時慕九齡沒甚在意,如今想來倒是覺得蹊跷,他是定要将這事查清楚的。
瞧那樣子,像是被人下毒了也未可知。
王喜推開禦書房的門,托盤裡放着一小團紅紅的繩子,欠身走到慕九齡跟前。
“陛下,這是太醫檢查肅州王屍體時,在他手裡發現的東西,刑部已探查過了,特叫奴才過來交于您。”
王喜将托盤舉過頭頂,慕九齡瞧見那托盤上放着的同心結,心下猛然被什麼東西一拽。
那日逛完夜市回來,他便瞧見淩睢帶回來個同心結,在那期間他還提出要單獨出去逛逛,原來是給慕玉玄送結子去了……
那紅的豔麗的同心結,仿若一滴永遠不會凝固的血,烙在他的視網膜上。
慕九齡始終将雙手負在身後,那東西光是看着都灼的人眼睛生疼,更别說拿在手裡了。
他轉念問道:“交給刑部的那些人處理的怎樣了?”
“陛下說的是……”王喜話尾拖長,突然想了起來,“哦,不猜知道了,您說的是當初在玉仙樓當中調侃淩公子的那些人吧。”
慕九齡淡淡應了一聲。
王喜笑道:“陛下放心,刑部昨日便已經将人處理的妥妥當當。”
他當初不敢輕舉妄動,如今已登基自然可以将這些人以禍亂朝綱為由統統處理掉。
王喜環顧四周,湊上前來,在慕九齡身側低聲道:“陛下,方才奴才将東西呈至殿門口,正巧碰見在一旁侯着的李公公,他趕忙上前來,說要幫奴才,您看這……”
慕九齡已然是見慣不怪了,“他是先帝身邊的老太監,朕登基以後宮中諸事本該由他管的卻交到了你頭上,他自然怏怏不平。”
王喜問道:“那陛下是打算如何……?”
“他雖然是在登基時幫了朕,然而卻背叛了先帝之托,此等不忠不義之徒,留于左右,難保不故技重施。”
慕九齡做出這樣的決斷,倒也在王喜的意料之中,他将這事放在王喜跟前說,亦有警告他之意,“是,奴才知曉。”
錦醴殿内,淩睢渾身發着熱躺在床榻上,前些日子淋了雨,又大哭過,便也因此染上了風寒。
順安在一旁小心侍候着,“公子……你感覺要好些了麼?”
淩睢咳嗽了兩聲,搖搖頭,“我身子骨硬朗,不過是一點風寒,又不礙事。”
淩睢這些日子冷靜了下來,仔細回想當日與慕九齡吵架的光景。慕九齡既然知道他和慕玉玄之間的事,卻又說他是見利而遷之人……
“九……”淩睢歎了口氣,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
雖說順安才跟了淩睢幾日,但他也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麼。
順安道:“公子,陛下如今身份和以往不同了,依奴才看或許要稱之為‘陛下’要合适些。”
淩睢默默點頭,他輕笑一聲,在心底裡默念了一遍“陛下”。
陛下,陛下,他這個皇帝當的當真是好不同款,從前總是将他本無意争奪皇位挂在嘴邊,現在位置給他了,他倒是愛不釋手。
順安見狀,又怕方才說的話得罪了淩睢,突然湊近,低聲道:“公子您有所不知,豈是奴才聽說這即位诏書上原本寫的人是五皇族來着,後來被人硬生生篡改……”
傳聞未必都是假,既然有這樣的話傳出,即便慕九齡沒有做過,那也定然有過這樣的心思。
原來,原來……
原來他一直信賴的人就是個騙子!
淩睢轉身埋進被子裡,片刻後,卻聽外頭的侍衛傳來高亢的一聲“陛下駕到—-”
順安驚了一下,對床上躺着的淩睢提醒道:“公子,陛下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王喜推開門,慕九齡從屋外走了進來。
淩睢置若罔聞,依舊躺在床榻上不為所動。
順安見狀,放下窗幔,轉身去向慕九齡行禮。
“淩睢。”
慕九齡一出聲,王喜和順安便都自覺地退了下去,将屋内的私密單獨留給兩人。
床上的人起身,他并未撩開窗幔,這樣隔着也好,看不到對方的臉,不至于覺得難看。
“你又來做什麼?”淩睢淡淡道。
慕九齡走上前來,瞧見一旁放在的藥,眼眸問道:“你病了?”
“這與你何幹?”淩睢淡漠。
既然如此,慕九齡便不再與他拉着,反而問道:“你的結子呢?”
“什麼結子?”淩睢思忖片刻方才想起,他前些日子被他扔掉的同心結。
他哼了一聲道:“又不是送給你的,你管我作甚。”
慕九齡心被他的話一扯,負在身後的手指摩挲着手背,“那你本想送給誰?”
淩睢不明白慕九齡為何總來問他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他反倒被問的不耐煩,”都說了送給誰都可以,總之不是要給你的!“
不知何時,慕九齡已經走到淩睢的床邊,與之隔了一道窗幔。
聞言,慕九齡忽然笑了,指尖慢悠悠劃過窗幔,蕩開層層漣漪,“送給誰都可以?”
窗幔被猛的掀開,淩睢下意識地往床的深處躲去,卻被慕九齡拉住腳踝,硬生生帶了回去。
雙唇貼在耳根處,“送給誰都可以?好啊,你之後若是送出去一件,我就碰過那東西的人都剁了。”
淩睢轉身,膝蓋狠狠撞上慕九齡的胯骨,卻又被用大腿死死壓住,後腰貼着床,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