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他媽媽就教育他不要多問别人的事,尤其是别人不好的事,這樣會顯得情商不高。
而池躍也無疑一直是按照這樣做的。
他理解一些人會在年少輕狂的時候做點熱血上頭的事,所以除非是人品不好的偷搶黃.賭.毒校園暴力,池躍也一般不會太過斤斤計較。
誰還沒個中二的高光時刻呢?
可那段視頻确實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或許它可以解釋邢如柯和陳實不對付的原因。
他歎了口氣,心裡說對不住邢小哥我無意窺探你的個人隐私但這的确太考驗人了我又不是什麼聖人。
然後做賊一樣插上耳機,點開了那個視頻。
視頻錄得相當模糊,起先隻拍了一段搖晃得要死的地面,而後鏡頭忽地一轉,轉向了一個哭得龇牙咧嘴的男孩。
男孩大概十五六歲的光景,身上穿了件紅黃黑三色的校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抽噎着。
他道:“我叫李啟明,我實名抗議中山私立高中的邢,邢如......”
李啟明話還沒說完,一隻手便從後面伸了過來,狠狠按住他的頭。
那隻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尾指上戴着枚樸素的銀戒指,在夕陽下泛着光。
鏡頭顫抖地一擡,轉向了手的主人。
那是個尚顯稚嫩的少年,穿着黑色的襯衫,略長的頭發不修邊幅地随意擋住銳利的目光,露在鏡頭裡的脖頸側紋着一朵妖豔的火紅色玫瑰。
池躍看得心裡莫名漏跳了半拍。
他知道邢如柯好看,但沒想到原來他更适合的是這樣的造型。
就像一尊妖豔又易碎的雕塑。
他似乎知道鏡頭的存在,毫不在意地瞥了一眼,手上揪着李啟明的頭發,低聲道:“你抗議誰?”
“我抗議,抗議——”
李啟明話還沒說完,整個上半身便被人按着彎折了下去。
池躍聽着周圍人呼喊中夾雜的讓人牙酸的“咯吱”聲,心知這是骨縫擠出空氣的聲音,無端覺出幾分疼痛。
“你抗議?”
邢如柯似乎輕笑了一聲,從兜裡掏出火機,将别在耳朵上的煙取下來塞進嘴裡點燃:“你憑什麼抗議?你有什麼資格抗議?”
李啟明被他吓得嗚咽着說不出話,也不知是拍視頻的人還是旁邊的人壯着膽子大聲斥責他:“因為你校園暴力!給李啟明道歉!”
煙霧缭繞着遮住了邢如柯的半邊臉,橘紅色的煙頭在暮色四合中閃着晦暗不明的光。
半晌,他松開了按着李啟明的手,一腳踹在他後背上:“我今天還他媽就校園暴力了,怎麼着?他沒暴力我嗎?”
李啟明踉跄了兩步,撲倒了錄視頻的人,在一通天旋地轉的哀嚎聲裡,視頻戛然而止。
池躍對着一片黑暗的屏幕陷入沉思。
如果但從那個叫“李啟明”的人說的話來看,這确實是邢如柯帶頭搞校園暴力的鐵證。
視頻裡的邢如柯渾身上下寫滿了“煩躁”,其中的戾氣比現在更甚,臉上似乎永遠罩着層散不掉的陰霾,斷然沒有如今這種偶爾流露出的生動。
而那娴熟的吞雲吐霧也令池躍皺眉。
他從來不是個以貌取人的人,可若說一味地盲目相信隻一起住了兩個月的室友也并沒有道理。
所以呢?
池躍瞅着桌上擺着的一盆小番茄發愁。
所以他的室友同志,到底是一尊什麼大佛?
他按亮了手機屏,看着最後一幕定格的畫面,忽然發現了之前沒注意的一個問題。
邢如柯身上穿着的這件黑色襯衫,似乎跟自己夢裡那個桂花少年身上的襯衫有七八分相似。
邢如柯擦着頭發從衛生間出來,吓得池躍手一抖,手機從手上滑了下去,在地上摔了個響。
池躍:“......”我幹。
邢如柯慢慢走過來,撿起地上的手機:“你帕金森嗎?”
“不是,我......”
池躍低頭,看見那朵紅玫瑰在他側頸上正開得妖豔,鬼使神差地問道:“邢小哥,我們之前見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