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迦汀讓蘇鹽跟進桃源壹号的裝修，蘇鹽真就把這件事列在了待辦事項裡，全權負責和明燦敲定方案，追蹤完成進度。

“論經紀人和客戶之間的信任度，你是這個。”明燦對蘇鹽豎起大拇指，她端着一張不苟言笑的鹽系斬女臉玩笑道，“照這麼下去，聞公子再在你手裡購入兩套豪宅也不是夢。到時候你記得把裝修也丢給我做，提前完成全年KPI就靠你了。”

蘇鹽淡笑一下，沒作聲。

正是午休時間，美諾總部一樓的咖啡店取餐口排起了長龍，還好她們來得早，不僅錯過高峰期取到了餐，還占了兩個臨窗的位置。

明燦坐在高腳凳上，一手橫放在桌面上，另一手用吸管攪了攪杯子裡滾燙的摩卡。蘇鹽習慣喝純美式，兩人都穿着職業西服套裝，化着淡妝，且都坐姿筆挺，看着十分養眼，頗有種都市劇片場的感覺。

手機響，聞迦汀微信發給蘇鹽一張櫻花園的照片，後面跟一句：想去嗎？

蘇鹽：在哪兒？

聞迦汀：長石島。

蘇鹽點開手機地圖，輸入長石島，那是距離市區兩百多公裡的一個海島，島上一年四季風光如畫，是資深驢友推薦的小衆旅遊勝地。

無論什麼時候，一說到春遊就總是能喚起對大自然的向往。距離上次去排石景區海釣也有兩個多月了，蘇鹽也想趁着這段時間天氣好多出去轉轉。

于是打字回道：什麼時候去？這回不用一定湊在周日，我可以請年假。

聞迦汀：周日上午去，周一下午回。

蘇鹽：OK

“誰啊？聊得這麼專注？”耳邊突然響起明燦的聲音，蘇鹽擡眼，也不知道她看沒看見手機屏，條件反射地應道，“客戶。”

“孺子可教，有你真是我的福氣。”明燦将吸管送到嘴邊一口咬住，緊接着便發出“滋溜”的聲音。

蘇鹽不好再明目張膽當着明燦的面和聞迦汀聊下去，約定好時間之後，她切到另一個聊天框跟韓營申請下周請一天年假。

周六這天她抽空去了趟桃源壹号，沒想到老于和老金也在。

自開年以來，蘇鹽不像去年一樣長期駐紮在老金的店裡，雖然老金還保留着給蘇鹽的工位，但她幾乎隻有每周巡店時才過去坐坐。所以她并不清楚老于是什麼時候和老金走得這麼近的。

老金遠遠看見蘇鹽，還是跟往常一樣笑得像個彌勒佛，大步走來的同時微微欠身朝她伸來戴着核桃手串的右手，謙卑恭敬的樣子讓人誤以為迎接的是什麼重要領導人。

蘇鹽跟身邊的經紀人說：“你先過去，跟客戶溝通完咱們再說。”

然後才轉過臉對老金點一下頭，“今天有帶看？”

“沒啊，過來溜達溜達，說不定能撿到一個呢。”

老金老神在在地背起手，眯縫着兩隻眼睛掃視着售樓處内的潛在客戶。

蘇鹽看他，“切客屬于違規操作，黃線六分。”

老金一副才聽說的樣子，臉上露出訝異與驚恐交織的表情，“好險好險，還好你告訴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跟老于學的，蘇鹽奇怪老金怎麼也染上了小學雞的脾性。

老于端着杯手磨咖啡也走了過來，他問蘇鹽：“聽老韓說你後天要請假？”

蘇鹽：“韓總怎麼連這個也跟你說？”

老于得意地挑一下眉：“是不是吧？”

蘇鹽點了一下頭，猜到老于接下去要問什麼，她擡手制止老于：“出去玩，去哪裡不告訴你。”

“嘿你——”老于用腳尖一下下輕踢着蘇鹽的細跟短靴，“夠小氣的。瞞着我幹什麼啊？我難道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不是。”蘇鹽堅定地搖頭，在老于變臉之前，她攤手笑說，“開玩笑。”

老于氣鼓鼓，伸手就想攀住蘇鹽的肩，被蘇鹽側身躲過了。

她蹙了一下眉，玩笑歸玩笑，再好的異性朋友也該有肢體邊界，何況這是在工作場合。

老金站在蘇鹽的斜對面，正好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他伸手橫在老于面前，和事佬一樣笑着，“明大美女！好久不見，又變美了！”

明燦拎着手提包剛從樓上施工現場下來，循聲看見蘇鹽一行人，立即踩着六親不認的冰冷步伐朝他們走來。

“跟你很熟嗎？”她斜睨老金一眼，再看看蘇鹽，“誰惹你了？”

蘇鹽還沒說話，她犀利的目光就在老金和老于之間轉了個來回，雖然沒出聲，但滿臉寫着“醜男多作怪”幾個大寫加粗的字。

明燦是裝修事業部出了名的冷面煞星，必要時刻薄功夫一流，老于自知惹不起，但不妨礙被明燦的嫌惡表情氣到心梗。

老金卻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笑嘻嘻地伸手在半空中拍了拍，“消消火消消火，待會我請大家喝廣式甜水。”

“油膩。”明燦不屑一顧，拉着蘇鹽就走了。

“男人真賤。”還沒走遠，明燦也不怕人聽見，堂而皇之地點評一句。

蘇鹽忍住沒回頭看老金和老于的精彩表情，偏頭問明燦，“收工回公司了？”

“嗯啊。”明燦擡手按了按脖子，然後沖蘇鹽擡擡下巴，“你送我，路上請你喝奶茶。”

“好啊。”

也是在簽了桃源壹号的裝修單之後，蘇鹽才和明燦熟絡起來的。以前隻知道明燦漂亮、性格冷淡、業務能力強，接觸多了才曉得她其實是外冷内熱，微笑表情包又多又抓馬，并且經常語不驚人死不休。

蘇鹽挺喜歡和明燦打交道，因為她直接且強悍，相處起來很簡單。

蘇鹽開車捎明燦回公司，明燦在樓下咖啡店買了兩杯飲品。上樓後，兩人一左一右，各自拎着包和飲品往各自部門所在方位走去。

蘇鹽來得早，在會議室坐了好一會兒，其他同事才陸續進來。

韓營六點過了才來，開完會散場已經快八點。

韓營照例開完會就離場，大家也和往常一樣圍在會議桌旁，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商量待會去哪兒聚餐。

稍微不同的點是他們已經默認将蘇鹽排除在外。

“我先走了。”

蘇鹽背着包站起身，包括老于在内的剩餘人都像沒聽見她說的話一樣，隻顧着嬉笑讨論，連眼皮也沒擡一下。

蘇鹽神情平淡地拉門離開。

因為第二天要出發去長石島，蘇鹽索性先開車回瀾山公寓拿東西、侍弄飯團，然後再折去雲栖。

離開公寓前，她忽然心念一動，轉頭和蹲在旁邊邊櫃上的一雙貓眼睛對上，“想不想出去玩？”

飯團可能聽懂了，也可能沒懂，總之她本來豎着的瞳仁一下變成了正圓形，還仰起脖子朝蘇鹽嗲聲嗲氣地“喵~”了一聲。

蘇鹽懷着一種雀躍的心情把車開進雲栖CBD的地下停車場。

乘電梯上樓時腳步異常輕盈，又夾雜着一絲忐忑。

“你要乖一點，不允許亂抓亂咬。”

“……也不要亂撒尿。”

“不允許咬人？沒有這條，他今天不在。”

蘇鹽一路自說自話。

到了樓上，鍵入密碼開門，玄關處的聲控開關随即亮起。

她踏進半步，垂眼便掃見了地闆上那雙擺放整齊的男士皮鞋。

蘇鹽一霎怔住。

緊接着屋裡傳來那人清朗嗓音，“蘇鹽？”

蘇鹽沒來得及作聲，因為搶在她前面應答的是一道響亮無比的貓叫聲。

“喵——！”

蘇鹽：“……”

聞迦汀起初還以為自己幻聽，直到從玄關方向又接連傳來兩道綿長的貓叫，他微一挑眉，捏着酒杯便走了過去。

卻看見蘇鹽站在半開的門闆之間，要進不進、要走不走的樣子。她身前背着一個印着粉色卡通圖案的“太空包”，包包正面一個透明亞克力半圓球，裡面黑漆漆一團看不清楚，但是一雙銅鈴大的小獸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