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兇。

聞迦汀：“……”

詭異的靜默，最後還是被貓叫聲打破的。

“……”蘇鹽尴尬不已，兩手攤開擋在透明亞克力半圓球前面，物理阻斷飯團和聞迦汀之間的奇怪對視。

她輕咳一聲，說：“我以為你今晚不過來。”

“舒阿姨回蘇州探親了，這邊離市三院更近，所以就過來了。”聞迦汀說完聽見貓叫聲，見蘇鹽急得臉頰绯紅，像是要立即原路退出去的樣子。他輕笑一下，問她：“這就是你養的那隻貓？”

蘇鹽點頭，抿了下唇，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以為你今晚不來，所以帶她過來認認門，聞聞味……”

帶一隻貓過來認情人的門聞情人的味，這話怎麼聽怎麼荒唐，但莫名又透着幾分缱绻和可愛。

聞迦汀就說：“你準備一直背着她站在門口？”

蘇鹽“啊”了一聲，心說不站這裡，走也可以。

“我的意思是進來。”聞迦汀看出來蘇鹽的呆勁又犯了，便直接下了指令。

“哦。”

蘇鹽這才将跨進兩步，剩餘半個身子越過門闆，走到鞋櫃前。

彎腰去拿拖鞋，卻因挂在面前的貓包阻隔了視線，左手上又拎着明天出門要帶的短途旅行包，總之束手束腳，不方便極了。

她轉頭對上聞迦汀淺淡的視線，沒說話，光是抿唇的微表情已經足夠表達訴求了。

“……”

聞迦汀忽地失笑，像欠了她似的自願認栽，他伸出空着的一隻手，說：“給我。”

蘇鹽從鼻腔裡輕輕“嗯”一聲，旅行包連帶着貓包全都卸下來遞給聞迦汀。

飯團蜷在包裡翕張着鼻孔辨認氣味，在裡面追着尾巴轉了一圈之後忽然發出代表警告的低吼聲。

聞迦汀就把貓包拎起來，視線與亞克力半圓球裡的貓眼睛齊平，“你再這樣叫給我聽試試。”

飯團豎起貓毛：“吼——”

聞迦汀：“……”

蘇鹽：“……”

半個小時後，蘇鹽給貓和聞迦汀相繼做好心理按摩，然後便走進次卧去沖澡。

還是擔心放任一人一貓在一個空間會出岔子，于是淋浴的速度比平時要快一些。頭發隻象征性地吹了幾下，發梢還滴着水，她披着浴袍一邊往頭上套幹發帶一邊往外走，“我點了外賣應該快……”到了

後面兩個字沒說完，因為客廳裡本該待在貓包裡的飯團不知怎麼已經掙脫了“樊籠”，正以無比威風的姿勢蹲坐在沙發上，虎視眈眈地和坐在沙發另一頭的男人對視。

聞迦汀搖晃着酒杯，左手背上一道鮮亮的紅色劃痕。

蘇鹽慌了一下，“你被撓了！”

聞迦汀垂眼掃一下，渾不在意的樣子，語氣卻莫名乖戾，“我揍她了。”

蘇鹽更慌了，“揍哪裡？”

飯團喵言喵語：“￥%#@……&**（%￥#）”

聞迦汀反手将蘇鹽托着自己受傷手背的那隻手一捉，“有明傷的人是我。”

“是是是。”蘇鹽心道他怎麼能跟一隻貓争起來。

她從櫃子裡取了醫藥箱過來，像模像樣地用棉簽沾上碘伏給聞迦汀手背消毒，然後低頭吹幹，再認認真真地貼上一隻創口貼。

如果動作再慢點，他手背上的劃痕可能都要自行愈合了。

大抵是蘇鹽對待“傷口”的态度令聞迦汀受用了，後來飯團再沖他低吼或者炸毛挑釁，他都一概聽不着、看不見。

“對手”不接招，飯團覺得沒意思，也就不在聞迦汀身邊轉悠，而是把注意力轉移到探索新領域。

因為帶了飯團過來，蘇鹽本沒打算在這裡過夜。

可是一進屋就撞上聞迦汀，貓迹人蹤都暴露了，蘇鹽反倒不太好意思說走就走了。

樓層管家按響門鈴，沒想到送來的不止有蘇鹽點的外賣，還有貓砂、貓碗、貓糧、寵物飲水機等全套養貓設備。

蘇鹽詫異不已，回頭望向客廳方向，揚聲問：“聞醫生，貓砂貓碗這些東西是你買的嗎？”

“不是。”那人聲音清清淡淡，多一絲熱度都算他輸。

蘇鹽：“……”

那個上周還在背後稱蘇鹽為“沒背景又想往上爬的小白領”的樓層管家，此刻笑容可掬地站在門外，“蘇小姐，東西是幫您送進屋，還是您接一下？”

蘇鹽說：“給我吧。”

她将貓用品先擱在門邊櫃上，拎着外賣袋去廚房。

聞迦汀吃穿用度都有講究，輕易不能将就。比如貼身睡衣必須是全面或者真絲材質，比如外賣盒絕對不能上桌，而且每餐都必須高蛋白多膳食纖維并且有佐餐的滾湯。

聞迦汀雖然從來不進廚房，碗櫃裡的餐具卻很齊備且精緻。

蘇鹽有次不小心打碎一隻六英寸的鬥笠碗，因為一對隻剩了一隻，她想着再買一隻補上，上網找同款居然遍尋不見，後來是問了聞迦汀才得知，這些餐具基本都是朋友從國外帶回來的陶藝師定制款，世上僅此一件。

她從櫃子裡取出一套米白鑲藍邊的餐盤，在不破壞擺盤的基礎上将袋子裡的餐食一一騰挪到盤中。

都是熱的，用不着再用微波爐，端到餐桌上擺好就可以吃了。

聞迦汀原先是吃過的，這會兒走過來瞧一眼，也拉開椅子坐到蘇鹽對面。

偶爾拿起筷子夾一箸，多數時候都在飲酒。

蘇鹽想起在網上看的攻略，她問聞迦汀：“明天怎麼去？”

聞迦汀聽出話外音，就說：“你想怎麼去就怎麼去。”

“我看可以坐飛機直達長石島，這樣就不用開車到海城灣換輪渡了。”蘇鹽放下碗擡手在半空中比劃了下，“就是那種隻夠坐十人以下的小飛機，一趟隻要半個小時，票價我在網上看了兩百不到。”

蘇鹽越說興緻越高，聞迦汀冷不丁接一句，“你嫌命太長？”

“還……好吧。”蘇鹽說，“天氣條件好的話，從周水子機場到長石島每天有兩趟航班，這麼久了也沒聽說出過什麼事。”

聞迦汀：“出了事就晚了。”

蘇鹽“哦”一聲，重新端起碗，低頭扒飯。

飯團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嗖的一下從地上跳到蘇鹽身側的空位上。

她看看蘇鹽，也許是察覺氣氛不對，幾秒後她兩隻圓滾滾的溜黑大眼睛視線越過桌面，兇狠狠地瞪向斜對面的聞迦汀。

對面一人一貓，沉默着不理人的，以及兇狠要吃人的。

聞迦汀簡直被氣笑。

“機票定了嗎？”

蘇鹽聽見那人清清冷冷的嗓音，擡起眼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因為座位有限，網上訂不了，要明天去現場買票。”

說完，怕得逞的表情太明顯，刻意往下壓了壓嘴角。

聞迦汀瞧着她想笑又努力壓制的模樣，自己倒先忍俊不禁了。

“你呀。”

“我什麼了？”蘇鹽緩慢眨了眨眼，表情頗為委屈，明明對面那人半句苛責都沒有。

聞迦汀認栽，被倒打一耙還要反過來安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