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哪個女人能對漂亮服飾堅定說不，尤其是看一眼就知道已經烙下自己名字的。

不得不說顧琳的品味很好，眼光也很毒辣，移動衣架上所有衣裙包括那兩件風格熱辣的，都很貼合蘇鹽的身材。

蘇鹽和它們對視片刻，不由得被說服，因為實在太美。

猶豫片刻，伸手取下一件挂脖連衣短裙。

客卧進門右手邊就是浴室，蘇鹽将脫下的衣服疊好放在浴缸旁邊的置物架上，由于裙子是用特殊面料手工縫制的層疊流蘇造型，她觸碰時很小心。

拉鍊在背後，還好隻有從腰窩到後心窩這一截，她反手不費力氣就拉上了。

穿好之後，轉過身對着鏡子，就連她自己都露出驚豔之色。

漸變綠配上從左胸到右下擺的金粉色印染，顔色鮮活得像是将整個春天裁剪披上了身。

換衣服時将一絲不苟紮在腦後的低馬尾弄松了，臉邊和後脖頸邊細細垂下一些蓬松碎發，毛茸茸的，配上她早上出門前畫的通勤淡妝，整個人明豔又松弛。

蘇鹽聽見外面的傳來細跟鞋踩踏地闆的聲音，頓了頓，沒等顧琳破門而入，就主動開門出去。

“試這件就好了吧，你說的那兩件實在太狂放我……”

話未說完，和來人四目相對，兩人都因為在這裡遇見對方而露出同等驚愕的表情。

還是蘇鹽最先反應過來，她對來人點一下頭，轉身就想返回客卧。

李荷随即追上來，瞪大眼睛将蘇鹽從頭到腳掃視個遍，“你穿成這樣在這裡幹什麼？真搞笑，美諾的運營經理周三下午不用上班嗎？還是說你們公司允許員工把班帶到客戶家裡上！”

蘇鹽走進浴室，李荷側身靠在門框邊，并且擡腳堵住了出口。

蘇鹽關不上門又出不去，好心情完全被毀掉。

“你想幹什麼？”長久以來從事服務行業的緣故，她即便情緒負面，說話也語氣溫和。

李荷卻當蘇鹽被當場抓到了把柄，心虛。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李荷抱起雙臂，忽地轉頭朝外面隔着一道玻璃屏風擺放的客卧床墊看去，眼神露骨而急切。

蘇鹽意識到她在找什麼，一霎皺起了眉頭。

李荷呵一聲，質問蘇鹽：“人呢？！”

蘇鹽險些被她理直氣壯的态度氣笑，“什麼人？”

“裝什麼啊？都到這兒了還問什麼人！”李荷鄙夷地盯着蘇鹽，“顧琳什麼性格啊，你連她的人也敢碰！我記得我警告過你一次。沒想到你居然膽子大到大白天跑她店裡來亂搞。玩什麼刺激呢？！”

她一邊說着一邊從包裡掏出手機，蘇鹽瞧見她點開了手機攝像，“李荷，請你把攝像關了。你在侵犯我的肖像權。”

“你讓我關，我就關？真有意思，不留點證據你以為我在跟你說笑！”

“啪”的一聲，蘇鹽揮手打掉李荷手裡的手機。

李荷完全沒料到蘇鹽敢動手，她蹲在地上愣愣地盯着屏幕碎裂的手機看了好幾秒，然後才怒不可遏地對着蘇鹽沖上來。

就在李荷懵圈的那會功夫，蘇鹽已經拿上了放在置物架上的衣服，一轉身，從李荷和浴室門闆之間的空隙側身閃出浴室。

但她還是慢了點，握住客卧門的把手時感覺手臂傳來一陣尖銳的痛感。

李荷從後面一下伸手抓住蘇鹽的胳膊，她指甲留得很長，還做了水晶貼片，銳利的甲片瞬間在蘇鹽的皮膚上留下幾道被貓撓過似的抓痕。

身體的本能，蘇鹽反手甩掉李荷的觸碰。

也怪李荷腳下的鞋跟太細也太高，并且平時追求白瘦幼太過，吃飯總是三分飽還自诩有意志力，一面對點風吹草動就顯出脆皮來，蘇鹽沒怎麼用力，她自己就失去平衡，先是崴腳撞向客卧門闆，然後又往旁邊一彈，重重跌落在地上摔了個屁股墩。

李荷完全被摔懵了。

蘇鹽側頭，也被這“咚”的一聲吓到。

外面傳來“哒哒”的腳步聲，顧琳聽見聲響從樓下上來，還以為是蘇鹽碰倒了移動衣架。

她人未到聲先來，“怎麼了鹽鹽？沒事……”吧？

顧琳走到客卧門前的走廊上，驚愕地挑起了兩邊眉毛。

“什麼情況？”

李荷被她的聲音喚回了神志，同時也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樣，忽然“哇”的一下放聲哭出來。

蘇鹽：“……”

顧琳眼神詢問蘇鹽：出什麼事了？

李荷立即指着蘇鹽沖顧琳控訴道：“她不要臉！被我當場抓到了，不僅摔了我手機還打人！嗚嗚……”

她從小被常老師和李叔當成珍寶一樣養大，在單元裡也被同事們寵着哄着，實在是頭一遭被人這麼“欺負”。她哭得太賣力，哭聲蓋過說話聲，顧琳根本沒聽清她在說什麼。

顧琳被她叫喊得腦瓜疼，又怕影響樓下營業，于是做了個Stop的手勢試着讓李荷收聲。

哪知李荷坐在地上蹬着雙腿哭得更大聲了。

顧琳簡直莫名其妙，走過來就像捂住李荷的嘴，餘光忽然掃到蘇鹽左邊手臂上的抓痕，“誰弄的？！”

她握住蘇鹽的手臂，立即反應過來，指着還在地上哭鬧不止的李荷問蘇鹽：“她？”

答案顯而易見。

蘇鹽沒作聲，轉而跟顧琳說：“我想換下衣服。”

她想快點離開這裡。

顧琳剛擡手朝隔壁房間指去，地上的李荷忽然一骨碌爬起來，她橫在蘇鹽和顧琳中間，沖着顧琳大叫：“你是不是傻！被戴綠帽了還和人說說笑笑！”

顧琳捂着差點被李荷一嗓子吼聾的右耳，脾氣也上來了，她沖罵了句“Shit！”

“神經病啊你！戴什麼綠帽，老娘頭發就是綠的！”

蘇鹽：……

她待不下去了，抱着衣服就往隔壁房間走去，李荷不依不饒，不敢再碰蘇鹽怕被誤傷，于是跟狗皮膏藥一樣貼身跟在她後面，嘴裡大叫大嚷的卻是，“叫霍東衍出來！做了不敢認！把人領到這裡來了還躲什麼啊！霍東衍你滾出來！”

霍東衍出來了。

确切地說，他是從地下室被店員喊上來的。

店員聽見樓上的動靜，怕出什麼事又不敢貿然上來，就去喊他。

他上來時恰好和剛從醫院過來的聞迦汀碰個對頭，兩人聽着李荷潑婦一樣的叫罵聲走上樓來。

“霍東衍，你幹什麼了？”顧琳被李荷嚷得胸悶氣急，轉頭就對剛走到樓梯口的霍東衍宣洩。

霍東衍：？

李荷看見霍東衍，緊接着看見他身後的聞迦汀，神情從驚喜到驚吓迅速轉變。

她飛快擡手整理了下臉上的妝容，然後一瘸一拐、梨花帶雨地擠掉霍東衍，挪到聞迦汀身側，可憐巴巴地喊他，“迦汀哥……沒想到蘇經理是這樣的人，你一定不知道吧？”

聞迦汀輕蹙眉，清淡的目光穿過擋在身前的人群縫隙落在不遠處的蘇鹽身上。

蘇鹽也在看他。

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聽見他先出聲：“這條裙子以前沒見過你穿過。”

淡啞的嗓音還是帶一點笑意，語調又輕又緩，完全不顧及是否有外人在場。

顧琳忍不住吹聲口哨，霍東衍平靜地在蘇鹽和聞迦汀之間掃一眼，李荷驚疑不定，像是終于意識到什麼，倒吸一口涼氣，瞪大眼睛似乎要在蘇鹽身上盯出兩個窟窿來。

蘇鹽垂眼看向身上的流蘇連衣裙，“嗯”一聲，“以前當然沒見過，是準備穿給你今晚看的。”

說完，也不打算換回原來的衣服了。她走到聞迦汀身邊，不顧旁邊李荷幾乎氣到冒煙的精彩表情，将手裡抱着的衣服往聞迦汀懷裡一塞，徑自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