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之中,這般供人娛樂的場所卻仍然繁華,這群人中,有人生于百年世家,有人在朝中身居要職,卻隻顧自己享樂,完全不顧百姓的困苦。
也怪不得那些窮困人家認為将女兒賣至這怡紅院便是為女兒找了個好出路。
夏谙霜的視線一一掃過在此享樂之人的面容,将這些臉牢牢記在心中。有當一日,她定會将這些吃着公糧的害蟲一一掃除。
怡紅院二樓雅間皆是些不便露面且更有權勢的達官貴人,每間雅間都裝有向内伸的木質陽台,陽台上擺放着名貴的金絲楠木桌,供人在此欣賞樓下舞池中跳舞的舞姬。
夏谙霜坐在二樓雅間,手握扇柄在胸前輕晃。她背靠椅背,翹着二郎腿,垂眸看着樓下舞池中的身姿。頗有幾分風流少爺的風範。
龜公是頭一回見到夏谙霜,一時有些摸不清面前之人是哪家公子。他弓着腰,谄媚的笑道:“不知公子想吃些什麼?老身這就為公子去安排。”不論是哪家公子,看這架勢,來頭定然不小,好生伺候着總歸不會出什麼差錯。
夏谙霜不答,隻淡淡瞥他一眼。龜公心下發毛,不知眼前這位主到底是何意。
隻見夏谙霜收起折扇,扇骨輕敲掌心,一副若有所思的姿态。片刻後,她勾起嘴角,輕慢道:“就叫你這怡紅院頭牌過來伺候我吧。”這些都是她昨日在畫本子中學的,那畫本子中說,進入這種皆是達官貴人出入的場合,要足夠傲慢,才有威懾力。
果然,龜公本就彎着的腰更低了幾分,他面露為難,小心翼翼道:“公子,初荷這幾日身子不适,不能接客。您看,老身把店裡其他幾位受歡迎的給您找來,您瞧着挑一挑怎麼樣?”初荷為店内頭牌,定不能輕易出山。他要先探一探眼前之人的底,才好做決定。
夏谙霜聽了這話,笑而不語。她擡眼看向身旁的金翠,悄悄給金翠使了個眼色。
金翠立刻心領神會,從錢袋子裡掏出一張銀票甩在桌上。
與前日的當鋪不同,這怡紅院處處充斥着金錢的氣息,随便一人都能拿出幾兩銀子,自是瞧不上一兩塊碎銀。
做戲要做全套,為了貼合達官貴人的身份,她未讓金翠裝一塊銀子,而是裝了滿滿一錢袋子銀票。
一張銀票等同于五兩銀子,更容易翹開這些人的嘴。
“這些夠了麼?”金翠雙手叉腰,學着夏谙霜的模樣擡起下巴,表情氣勢洶洶。
“這……”龜公目光直勾勾盯着金翠腰間的錢袋子,似是要将那錢袋子盯出個洞來。他搓了搓雙手,卻不松口,“公子,初荷身子是真的不舒坦,前日她生了一場大病,如今還未好全乎呢。”
金翠跟着夏谙霜見識過一次這種場面,不用夏谙霜提醒,也知接下來該如何做。她又掏出兩張銀票甩在桌上,問道:“這些可夠?勸你識相一點。我家公子并不會強迫初荷姑娘,隻是想和初荷姑娘說說話而已。”
龜公渾濁的眼珠亂轉,視線一會落在桌上的銀票上,一會落在金翠鼓囊囊的錢袋子上。面上是掩飾不住的貪婪。
他咧開嘴笑,露出發黃的牙齒,仍不松口:“公子,這并非銀票的事。”
金翠聞言蹙起眉頭,覺得這龜公也太不知好歹了些。她拿起錢袋子,剛想學着那日夏谙霜的模樣,霸氣地将錢袋子扔在桌上,就被一隻素白潔淨的手制止了。
溫涼的掌心覆蓋在她的手上,替她收好了錢袋。
金翠疑惑地看向夏谙霜,隻見夏谙霜微微一笑,露出一番無奈神情,歎聲道:“看來今日我來的是不巧了,既然初荷姑娘身體不适,那我改日再來罷。”
說罷,不等龜公作出反應,她直接站起身,展開折扇在胸前輕晃,姿态閑适地往雅間門口走去。
金翠腦子轉不過來,不懂小主這是何意思。但小主這麼做自是有她的道理,她不多問,抓起桌上的銀票信步跟在小主身後。
龜公本是想從眼前這位器宇不凡的公子身上多撈些銀票,眼見玩脫了繩,也顧不得多撈銀票了,快速跑到夏谙霜面前攔住了她。
“公子,老身這是同您開個玩笑。”龜公臉上陪笑,再沒了方才死不松口的模樣:“初荷身子已經好多了,老身這就叫她過來陪您。”
夏谙霜挑眉看他,輕晃折扇,随口問:“是麼?”
“是是是!”龜公點頭如搗蒜,忙道:“您且稍等,老身這就叫初荷過來!”
說罷,龜公生怕夏谙霜跑了似的,匆忙跑出了雅間。
夏谙霜見此,勾起唇角,露出勝利般的笑容。她收起折扇,緩步回到了方才的位置。
金翠十分不解龜公的态度變化,更不解為何夏谙霜兩次的态度全然不同。眼見四下無人,她問出了心中疑惑:“小主,你為何對待這龜公和那當鋪老闆截然不同?”
夏谙霜輕輕捏了下金翠的臉頰,笑道:“傻丫頭,你要學的還多着呢。”
金翠搓了搓自己的臉頰,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小主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