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香珺在意識到自己剛剛突然想到鐘煜後很不自在,還有點生氣,連穿衣服的動作都氣沖沖的。
真是莫名其妙。
她出了卧室要下樓,從從容容的。
淡紫真絲睡裙下擺掃過纖細腳踝,頭發沒擦幹,發絲上還滴着水,浸到睡裙上,瞬間變成深色。
“甯姨我餓了...”尾音卻在看見一道身影時陡然變調。
樓下,甯曼、cici還有鐘煜,三雙眼睛齊刷刷盯着她。
賴香珺瞬間停下動作,扶住欄杆,有一瞬的不知所措。
“我不吃了!”
女主人轉身就走,木質樓梯上傳來咚咚咚的聲音,頗有落荒而逃的架勢,金毛緊随其後。
鐘煜目睹她像受驚的布偶貓般炸毛,轉身時拖鞋都跑掉一隻。
“啧...”男人起身,朝相同的方向走去。
賴香珺手忙腳亂地在衣櫃裡翻衣服,可恨睡裙變濕,她越急,反而越脫不下來。
門口傳來腳步聲,她停止掙紮、屏住呼吸,緊接着,敲門聲響起。
“賴香珺。”他叩響卧室房門,沒人理,又繼續慢慢悠悠、吊兒郎當地問:“怎麼,不吃飯是打算絕食啊?”
賴香珺不搭理,過了幾秒,是一聲洪亮的“要你管!”
随之悶悶的聲音傳來:“反正某些人有的是紅顔知己送溫暖。”
哪來的什麼紅顔知己!
鐘煜氣笑了,懶懶地開口:“我進來了?”
她徹底放棄掙紮,和推門而入的鐘煜面面相觑。
門開時帶起一陣香風,屋子裡隻剩下一隻大金毛開心地上跳下竄。
“我沒讓你進來”,她抽了件襯衫,随意披在已被頭發浸濕前胸後背的睡裙上,一并遮住露在外面的白花花的手臂和前胸。
鐘煜直勾勾盯着她,語氣吊兒郎當,“可你也沒拒絕。”
他這才有了心思打量她的卧室。
很複古的裝修,房間是大片面積的胡桃色和茶色家具,兼具中世紀的歐洲宮廷風格,面積不小,容納了很多她的小玩意,陶瓷、雕塑、貼紙...還有瓶瓶罐罐們。
想必是有阿姨幫她定期歸納,隻是這幾日心情不好,倒使之有了淩亂的美感。
正前方是個小陽台,卻也寬松地放置了垂直到地的大書櫃、吊椅以及小矮桌。
賴香珺順着鐘煜眼神看去,瞬間炸毛,“你不要亂看好不好!”
她急匆匆地走去,把遺落在椅子上的内衣收起來,又做賊一般放回衣櫃裡。
等意識到這是在自己的家自己的卧室、根本不用這般做賊心虛時,她如願聽到了鐘煜的嗤笑聲。
賴香珺瞪向他,鐘煜對上這麼張氣鼓鼓的臉。
剛洗完澡,又或是真的被他氣到了,臉頰紅紅的,嘴唇也紅紅的,眼珠子亮亮的,沁着水意。
他搞不懂她的腦回路,這襯衫這麼薄,能遮住什麼?她依舊氣鼓鼓,鐘煜喉結動了動,她怎麼哪裡都氣鼓鼓?
實在是...實在是漂亮。
賴香珺有些不自在,她沒見過他這樣的眼神,羞恥地攏了攏胸前襯衫。
鐘煜走近她,稍稍低頭,解釋道:“我沒有想和你發脾氣。”
“那你拽着那條項鍊幹什麼?惡狠狠的。”
鐘煜神色一下子就淡了下來,他斂了斂眉,走去兩步遠的吊椅上。
男人高大,在此之前對他的印象也都隻限于負面,此時這個人坐在她乖巧柔軟的吊椅上,像極了被雨淋濕的大型犬。
cici似乎察覺到什麼,輕輕把頭擱在他膝頭。
她是個畫家,對環境和人物的敏銳度幾乎是與生俱來的天賦。
在這兩步遠的時間裡,她一下子感受到了這種反差感,而後看到鐘煜開口。
“那條項鍊和...媽媽的遺物很像,我隻是想确認一下。”
賴香珺一下子呆住,“遺物?”
鐘煜晃了晃吊椅,失笑道:“喂,賴香珺,雖然是聯姻吧,但你嫁進來之前都不做背調的嗎?”
鐘夫人早在很久之前便是現在的紀芮瀾,而至于鐘煜母親,則是鐘家一樁不能再提的舊事。
衆人以為他那時年幼,左右不過四五歲的小孩,能記得些什麼,便是整個潤城的人,提起鐘夫人,也很少會有人不識擡舉地問起鐘煜生母。
許是鐘家在外阖家幸福的形象公關得極好,紀芮瀾拿鐘煜當親生兒子看,這是大家的共識。
而賴香珺,作為一個并不關心她聯姻對象的人,不知道這些或是不想知道這些,很正常。鐘煜明白。
“對不起。”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愣住。
鐘煜突然嗤笑:“賴香珺,你道什麼歉?”
賴香珺揪着襯衫下擺,露出裙底的雪白小腿:“我是沒做背調...”她聲音越來越小,“反正都是商業聯姻...”
鐘煜盯着她發旋看了半晌,心頭刺撓,眼底閃過晦暗不明的情緒。
cici過來蹭了蹭他的褲腿,賴香珺也抱歉地看着他。
鐘煜擡手撐起下巴,不複剛剛的陰霾,饒有意趣地逗她:“你剛剛是和地闆道歉啊?”
賴香珺果然又小小炸毛起來,拽着狗一起炮轟他。
鐘煜突然低笑,從口袋摸出個藍絲絨盒子,陽光穿過她房間布置精美的蕾絲窗紗,在他臉上投射出光影。
鑽石手鍊在光下流轉,耀人眼,他握住她手腕,倒是比結婚那天還顯得鄭重。
賴香珺脈搏突然快得驚人,鐘煜勾了勾嘴角:“賠禮。”
這次吵架以鐘煜将賴香珺接回來告終,手上還帶着條紅色鑽石手鍊,鐘煜送的。
兩人吵架的消息不知道從哪傳走的。
隔了兩天,鐘老太太發來信息。